“……” 云苒眸光暗了一瞬,用力压平唇 瓣。 她朝谢麟安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吸起伏急促,但仍旧欲言又止。 想说会回来的…… 可好像,自己也拿捏不准。 西南并不安定。 大营驻扎近三十载,既是防御,也是威慑。 仅凭云苒在后院里练的那点花拳绣腿,在鱼龙混杂的边境,根本招架不住。 她陷入了沉默。 谢麟安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叹了一口气。 “阿兄不能离开京城,尤其不能与军营的将士有所牵连。苒儿要是回了西南,便是与阿兄断了往来……” 话说一半,略微顿了顿。 眼见着云苒双眸蓄泪,谢麟安转了话锋。 “阿兄舍不得。” “……” 眼睫微颤,云苒心头却是一暖。 她低头拂去眼尾的泪珠,低喃道:“只是想查明真相……还云家一个清白。” “那也不用非要回西南。留在京城,阿兄陪你一起查。” 谢麟安淡然一笑。 云苒蹙眉,不太明白:“留在京城,如何查?” “苒儿不信阿兄?” 谢麟安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敛去笑意,恍惚间竟然有些委屈。 “……信的。” “可也没有全部都信,是吗?苒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算盘了。” 话里藏话,可大可小。 云苒还在猜想谢麟安要如何帮忙查真相,结果闷头被冠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一时迷糊了。 小算盘? 什么小算盘? 该不会……阿兄还在为了话本生气吧? 那是谢楠月送来的。 人家是长公主,她可拒绝不了…… “阿兄冤枉我!”她撇着嘴,小声嘀咕。 谢麟安哦了一声,挑眉道:“冤枉?是不是得等明天萧淮川金榜题名,高头大马游街时,才能透露半分?” “!!!” 听到萧淮川的名字,云苒脸色倏地煞白,僵了两秒,“腾”就站起来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就暴露了! 云苒赶紧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屏住了! 小动作看在眼里。 谢麟安轻描淡写道:“青柏捡到了萧将军的家书,写的很清楚。” 云苒嘴角一抽,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天她怎么找都不找那张信纸呢! “毛毛躁躁。这样去查真相,线索到了手边,也会被人抢回去吧。” 谢麟安一语中的。 云苒尴尬地低垂下脑袋,羞愧难当。 “阿兄都知道,为什么不拆穿?” “萧淮川考功名,苒儿不过看个热闹,我有必要揪着不放?还是说,你们有了什么别的约定,不能明说?” “没有!没有!”云苒连连摆手,“萧淮川压根就没找来王府,音讯全无的……” 说来也有气! 再怎么,也算是少时玩伴,一起扎过马步,吃过小灶的! 但萧淮川明明来了京城,却始终没有露面。 云苒一方面担心他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寄托了让他帮忙查真相的希望。 复杂情绪,不一而足。 “……”谢麟安看着小姑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巴抿了又抿,他的眼眸也变得深沉。 “还有一事,徐御医说他押了宝,可名字里根本没有萧淮川。我就想他要么改名换姓,要么压根没到京城。” 前者欺君,后者不祥。 “阿兄,苒儿不是故意瞒着你。其实,明日就算见到他,也怕是认不出。都十年了……” 云苒揪心,唉声叹气。 这副颓丧的模样,反而让谢麟安心情大好。 十年未见的情谊,还能剩有几分。 “咳咳……”谢麟安借着假咳,又露出些许吃痛的表情,等把云苒的目光吸引过来,才说,“还有别的事情,瞒着阿兄吗?” “没!有!了!” 小姑娘斩钉截铁。 谢麟安欣慰:“很好。以后也不能有。阿兄与苒儿,是相依为命的。” 噗嗤—— 云苒被这句相依为命给逗乐了。 宸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算是相依为命? 紫嫣姨母要是听到,怕是也得让碧玉嬷嬷来管教了! “苒儿,听话。答应阿兄。” 谢麟安目光灼灼,面色温和,声音低磁好听。 云苒心跳怦怦,嘴角有些压不住,但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反驳:“既然如此,阿兄也不能瞒着苒儿!” 语气娇俏,容貌可人。 谢麟安喉结耸动,闷声应道:“那是自然!” 气氛极好,但云苒反而不满意了。 她低哼一声,咬唇道:“之前选贵女画册,我也是不知情的!” 哼—— “那日,我们是一起看到的画册。宫里父皇送来的物件,得寻个好理由,才能推掉。” “……” “是阿兄疏忽了。未曾想,苒儿虽未及笄,却对此事如此了解。” “……” 谢麟安一声轻笑。 云苒的脸噗的一下,就热得发烫了。 她吞了下口水,强词夺理道:“我……什么都不懂!” “看来知韫大人还是晦涩了些……” “???” 这下,云苒彻底羞红脸,有些恼了。 作势,她就要走。 也不管谢麟安的汤药,更不想看他了。 “走什么?方才安排府中事务,有板有眼,阿兄还没来得及夸呢。”谢麟安拦住云苒,“以后,宸王府就交给苒儿了。” 宸王府……交给我? 云苒只觉得脚底虚浮,头重脚轻,飘得厉害。 这算不是阿兄在表露心意,他是不是也心悦于…… “云姑娘!药煎好了啦!” 有个小丫鬟手里端着汤药,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一路小跑:“徐御医说,得趁热喝,越烫越好!” 云苒闻言,赶紧端过来,托着碗底,试了试温度,蹙眉:“已经有些凉了。” 扑通! 小丫鬟立马就跪下了,语气仍旧有些喘:“奴婢跑的很快了!” “徐卓光故意使坏,苒儿还真信了?”谢麟安失笑。 云苒正色:“徐御医怎么敢拿阿兄的身体做乐子。估计是厨房离得远,怕路上吹凉了,特意吓唬人的。” 小丫鬟哆哆嗦嗦。 “不怪你,化雪天最是冻人。先下去吧。” 云苒已经给谢麟安舀了一勺汤药,递到人的嘴边。 小丫鬟赶紧爬起,退出门去。 谢麟安半靠在床头,心安理得要云苒喂汤药, 每当他体弱休养,云苒总是安安静静守在一旁。 一开始,药碗沉,手端不住,喂一半洒一半。 如今,这动作做过无数遍,早就驾轻就熟。 看着人认真的模样,谢麟安的心反而沉了下去。 不能瞒着她吗? 可真要什么都不瞒,恐怕人得连夜逃跑了。 到时候,他去哪里找这么乖的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