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骗了我自己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我站在雨夜之下，身临其境。 磅礴大雨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我的身上，自上而下遍布我的全身，刚才我还在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礼服，如今与那普通的衣物并无区别，同样穿的不适。 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并没有嫌弃浑身湿透的我，反而因为有生意而来显得有些高兴。 “师傅，火车站。”我坐进车里，低声说道。 “好嘞……小伙子系好安全带哈，这雨太大了，要坐好了。” “嗯，我知道。”我答应了一声，可手上并没有任何动作。 司机师傅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说完就开车往火车站去，这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过多交谈，我能从余光中看出他时不时的在后视镜里看我。 走到半路上，我终于忍不住说道：“师傅，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老看我。” 司机师傅尴尬地摇了摇头，这才集中注意力目视前方。 又沉默了一阵，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小伙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失恋了吧？” 我怔了怔，片刻之后才说道：“算是吧……” 他豪气地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开出租车这么多年了，见的人多了，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从头再来嘛……” 他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缘由，我也没无聊到告诉他我心中的想法，他见我不答话，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还别不信，我现在快要四十了，还没结婚呢，甚至只谈过一次恋爱。” “哦？”谁听到八卦都会不自觉地提起精神，要死的人也不例外。 他看起来像是回忆，不过更像是叙说一个故事：“那年啊，我估计跟你差不多大，可能你不信，老叔我是从江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确实看不出来。”我如实答道。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脱发的前额，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那年我和我的女朋友准备一起留学，她家境不好，父母死的早，供她上学的奶奶也在没见到她踏入大学的那一刻……我们大一就在一个班，到大二分流的时候仿佛是命运使然，上天又把我们安排在了一起，久而久之我们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慢慢的发展成了情侣……”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情绪终于有些波动，我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也不作声。 “可那时候我的父母不同意，他们都是农村里的人，得知我有机会能够出国，他们当然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非说要完成学业之后才能谈恋爱，而当时我们的家境，只能够供一个人出国留学，当时机会难得，我们也没有借钱的时间…… 于是我骗了我的家人，也凭借高超的演技骗了我自己，我瞒着家里人每个月都把生活费打给她……我本以为就这样过着，等她回来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最终我的父母还是发现了，他们怒不可遏，说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 我想解释，可我又没脸解释，但我毕竟还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没再与我争吵，不过再也没有打钱给我……我凭借我的高学历找了一家不错的企业，上班挣钱，一部分供我的女朋友留学，另一部分打回家里，像是在弥补……” 他这次停了下来，并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不禁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接下来的故事……算了，就当这就是故事的结尾吧。” 他既然不愿意再说，那我自然不能逼迫人家，“谢谢师傅，能给我分享这些。” 他笑了笑，“现在谢我可太早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出你内心的决定。”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不后悔的那种。” 我点了点头，深呼了口气，“不后悔，没什么后悔的……人嘛，迷惘一世，清醒一世，有时候清楚反而是在迷惘，迷惘反而更像是清醒。” 他豪迈地一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的还挺开的嘛。”下一刻又忽然变得落寞，小声说道：“要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些道理就好了，也不至于落的这样的下场……” 也许在他豪迈大笑之时，事情的结局对他已然不重要了，人们可以说自己看透了世界，可世界那么大，要将它真正看透又怎会如此简单…… 所以啊，我们只不过是在以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方式，一种自以为另类的生活态度，来自欺欺人罢了…… 对于我……我是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种生活方式呢？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不是我呢？我生活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呢？我是重生的？还是说只是一个爱幻想的精神病患者呢？ 都他妈不重要了！ 反正，只属于我的那列火车，它下一站就是生命的终点。 …… “到了小伙子。” 我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想付钱，下一刻才想起手机卡已经被我拔了，没有网络。 而兜里那为数不多的纸币也被雨水打湿，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师傅，我兜里的钱都湿了，您看您收吗？或者说您手机可以给我开一下热点，我支付宝转给您……”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淡然接过我手中那被水浸泡的纸币，喃喃道：“好久没收现金了，还真是个稀罕物。” “可……可他已经湿透了。” “这有什么的。”他落寞地说：“我妈跟我说过要节省，洗衣机洗过的钱晒晒还能用……” 这一刻，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不，也许比他更糟……至少，我没有他这样积极乐观的心态。 “那好，师傅我走了啊。”说完，我就要打开车门。 “等一下。”他叫住了我，下一秒就打开车门冒着雨在后备箱里翻找着什么。 我同样下车，虽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我想着看下这么大的雨，看能不能帮帮忙。 我一下车，他就递给我一把崭新的雨伞：“拿着吧，小伙子，下这么大的雨，又要去外地，别再感冒了。” “这……”我愣住了，我从没想到能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再次体会到那久违的父爱。 “拿着吧，我不用……估计今天夜里就在车上过了。”他轻松地说道。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这雨势仍然不小，我接过雨伞，“谢谢叔……” 他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路小跑回了车里，点燃发动机驱车离去。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不由得感叹。 有缘再见！ 我打着雨伞点上了一支烟，烟雾缭绕，给予我一分温暖。 正当我迈步朝火车站走时，一道声音打断了我。 “你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