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韦恩定了定神，这下他看清了：这群绑匪倒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刚才努力板着脸罢了。</p>
在对话结束、整个绑架现场沉默超过三分钟之后，对面这群打手肉眼可见的有些慌。</p>
他们似乎内部商量了一下，分出几个不情不愿的人看守着韦恩，另外几个向厂房门口走去，还有些人端起枪在场内巡逻起来。</p>
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的安静，仿佛在听一个顶尖猎手的足音，试图透过不存在的空气、找到敌人到来的踪迹。</p>
——没有人觉得韦恩会被毫不在意的扔在这里。</p>
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绝对会有一个可怕的家伙冲上门来砸场子，敲碎绑匪的硬骨头，迫使他们在沉沉黑暗与极度恐惧中尖叫出声，最后再像一个英雄一样把韦恩给救走。</p>
啊这。这次轮到韦恩感到不自在起来。他尴尬地在椅子上挪动屁股，小幅度调整坐姿，想找一个方便和绑匪说话的姿势：</p>
“你们老板怎么还不出场？”韦恩友好地问。</p>
“你果然感觉到了！”一个绑匪尖叫出声：“是不是他来了？告诉我！是不是他来了！”</p>
“他会来的！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p>
“怎么来的这么快？他怎么来的这么快？！”</p>
极度紧张下有一个人发出了绝望的啜泣声，而更多人被恐惧激起了愤怒，绷起全部神经，看起来恨不得冲着任何一个敢发出声响的地方发射一梭子弹。</p>
韦恩不得不负起安慰绑匪的重任，毕竟他也不想在一片混乱中被一颗子弹射中胸口。</p>
“嘘——嘘——没事的，”韦恩熟练地安慰道，“我都没来得及报警，你看，我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不会有人来救我的。”</p>
结果有个绑匪投来不赞同的眼神：“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他！”</p>
韦恩逐渐感到事态开始往一个他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谁？”</p>
绑匪的目光更加不赞同了：“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装傻？”</p>
一个绑匪凑过来：“按照上一个畅销本的剧情，你应该在被绑架十分钟之后就喊出他的名字，可是你为什么不叫唤也不求救？”</p>
韦恩维持着一个微笑：“喊谁？大都会的飞天英雄吗？”</p>
一个绑匪露出非常恼火的表情：“你是一个哥谭人！你可是布鲁斯·韦恩！”</p>
韦恩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下获得认同感：“……谢谢？”</p>
另一个绑匪翻了个白眼，“我看他就是在装傻！韦恩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他又瞪了最开始那个绑匪一眼：“那本《十分钟浪漫救援》早就过时了，什么黑暗英雄救出柔弱总裁之后hurt and comfort的pwp剧情早就不流行了！我们老板现在吃的可是fluff小甜文，懂不懂行啊你！”</p>
韦恩感到英语从耳边丝滑地流淌了过去，他终于忍不住绝望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喜欢这个口味……”</p>
这个绑匪几乎算得上是同情地看着他，“不是我们吃，是我们老板喜欢。打工人总是要学会拍老板马屁的，你懂的吧？”</p>
这句话落地之后他又仔细想了想，冷漠改了口，“不，原来你不懂。”</p>
原来在绑匪眼里，韦恩也总是被拍马屁的那一个。</p>
韦恩完全没有被安慰到，韦恩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绑匪相信真的没有超级英雄来救他。</p>
好在厂房大门先一步被人推开了。</p>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大步往里走。从狭小窗口投进来的光柱先是照亮来人的牛皮鞋面，再向上顺着一半破烂一半完好的西装攀爬，最后映出这个人的脸。</p>
一半完好，一半破烂。</p>
哥谭的超级反派，双面人。</p>
韦恩松了一口气。</p>
“哈维，”他拖长一点声音带着些埋怨说：“你怎么不选个好点的地方找我来？”柔弱总裁在不舒服的金属椅子上挪动屁股，“我从没坐过这么冷冰冰的椅子！上次科波特找我的时候还给我匀个沙发呢。”</p>
旁边一个绑匪倒抽一口气瞳孔地震：韦恩居然敢跟双面人讲条件！</p>
旁边另一个绑匪倒抽一口气瞳孔地震：韦恩居然敢勾搭双面人！</p>
？</p>
持有不同观点的两方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谁疯得更厉害一点。</p>
双面人不在乎自己的手下疯没疯，反正大家都是哥谭人。他也不管这帮浑小子眉眼官司打得飞起，反而如韦恩所说上前一步。他站在距离布鲁斯·韦恩很近很近、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在这里停下不再往前走了。哈维·丹特停住了他的脚步，同时再也不能主动解开布鲁斯·韦恩手上的镣铐。</p>
但双面人的脸色是温和的。这种难得的放松与亲近，透过男人毁容与完好的两张面孔同时传递出来。</p>
“布鲁斯，我毕竟刚从阿卡姆疯人院出来。”双面人竟然坦率地解释了，“我没什么时间做准备，只是急着见你一面。”</p>
旁边第三个绑匪差点没抽过气：什么！难道邪//教cp异军突起！嗑糖竟磕到自家正主头上？！</p>
围在一群莫名目光灼灼的双面人打手中间，韦恩的脸色反而沉下来。“干嘛。”他没好气的嘟囔，“你总是有事才找我——而且永远都在事情发生之后，你就不能早点来？”</p>
他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那双蓝眼睛不悦的望了望哈维·丹特，片刻后又垂下了。</p>
“哈维，到底是什么事？”布鲁斯妥协般问道。</p>
双面人则笑起来，“你要是大学时候也有这么副好脾气就好了——好好好，我说，你别生气。”</p>
他示弱般举起双手，又放下了。这个动作似乎带走了一些轻松怀旧的氛围，双面人胸腔起伏了一下。他好像也为接下来的对话感到紧张一样，呼出一口气说：</p>
“你最近不能住韦恩庄园了。布鲁斯，你得来我这里。”</p>
不等韦恩反驳，双面人自顾自地往下讲，他的语言逻辑出现些微混乱，显得神经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