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全也不急着扶他，颇感兴趣地问道：“你的命怎么会丢呢？” </p>
罗茂徐徐道：“第一次与大人见面时，您拿给我们看的那份榜文。” </p>
“三大粮商的粮食，不得以低于一百文/一斗的价格出售。” </p>
“当时我们谁也没看破，直到这几日见识到您施展的雷霆手段...我才恍然大悟。” </p>
他顿了顿，抬起头盯着顾全，“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 </p>
顾全含笑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投名状’，我会接受呢？” </p>
罗茂神色不变，“因为我要献给大人的，不止是粮食。” </p>
“哦？” </p>
顾全有些讶异，这罗茂还有其他筹码？ </p>
他着实没想到这一点。 </p>
“来人。” </p>
罗茂唤了一声，数名小厮共同抬着一个大木箱，从另一个包间走来，田起紧跟着，眼神锐利如刀。 </p>
“这是？” </p>
顾全眉头微挑，有些疑惑。 </p>
罗茂仍跪在地上，挥手驱散几名小厮，而后道：“账本。” </p>
刹那间，顾全心思如电，少见地严肃起来，“什么账本？” </p>
罗茂深吸口气，“三大粮商与赤娄县官员近十年来的人情往来。” </p>
“余县丞的，我单独捆成了一扎。” </p>
田起眼神霎时一厉。 </p>
顾全沉吟了一会，才道：“另两家的账本，你怎么得到的？” </p>
“为维系所谓的老一辈关系，三家都有账册的副本。” </p>
“但其实，这也不过是相互制衡，防止一家独大、垄断一县的经济命脉罢了。” </p>
罗茂坦然道，言语已渐渐平静。 </p>
顾全眯起了双眼，“这么一大箱，你可知我大乾会如何治你们的罪？” </p>
罗茂目不斜视地迎上他的目光，“大乾律法有所记载：行贿者，凡坦白从宽，可从轻处置。” </p>
“且，自我大乾立帝以来，并无行贿者死于律法之下的先例。” </p>
“最为严重，如林、沈两家，便是抄家，银两充作国库，一家老小遣放边荒，再不得往返。” </p>
“如罗某这般，无过于脸肉刺字，三年内不得从商，需上缴行贿之银两，并不致死。” </p>
顾全没忍住，转头看了眼田起，“他所言真假？” </p>
得到田起肯定的点头后，顾全都愣住了，好家伙，这是遇到懂法的高手了。 </p>
顾全默了片刻，“你跟林、沈两家，什么仇什么怨？” </p>
罗茂脸色微冷，“明知对抗大人是死路一条，他们却想拉我下水，其心可诛！” </p>
顾全嘴角抽抽，这两家也是够蠢的，将一个城府深沉之辈给得罪死了。 </p>
他揉了揉眉心，这罗茂着实给他出了个难题，令他不禁有些头疼。 </p>
按照他的设想，是先从罗茂这里弄到余达的罪证，然后表面同意放其一马，接着再一举掀翻盘踞赤娄县已久的三大毒瘤，给他当了好几天牛马的余达也不能放过。 </p>
简单来说，就是不当人了！ </p>
但罗茂此举，又让他不得不当回了人。 </p>
“先派人来，将这箱账本送到县衙吧。” </p>
“不要让蔡县令打开。” </p>
顾全侧头，对着田起吩咐道。 </p>
一县上下官员何几，水何其之深，朝廷百官怕是有不少涉足其中。 </p>
将军府现在情况不妙，这箱账本要是利用不好，会让将军府四面环敌，堕入深渊之境。 </p>
但若利用得好，将会是他手上最为锋利的神剑！ </p>
至于田起，是否会将这里的事如实上报女帝，这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他只需做到不隐瞒，忠心耿耿办实事即可。 </p>
这样的臣子，甭管昏君、明君，都不会厌恶。 </p>
“是。” </p>
田起点头，转身离开了包间。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