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竹茫然的走在街上,看着身旁往来不息的人听,听着他们时不时的说着海寇,说着义民,说着那个新任的女都头……</p>
然而,他们传颂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于她谢云竹而言,除了故人之女这个身份之外,再与她别无关系。</p>
是的,那个新任的女都头与她谢云竹毫无关系,整个县城的、乃至整个东莱郡的人,都与她谢云竹毫无关系。</p>
而这天下之间,又还有谁,与她谢云竹有关呢?</p>
谢云竹停下脚步,望着这些陌生而淡漠的面庞,又想起她自从来到紫竹寨以后所遭遇到的冷处理,不禁心生悲凉。</p>
“瑞婆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p>
可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p>
谢家,早已将她舍弃;</p>
霜儿,早已去了九幽;</p>
这世间,就只留下她独自一个人流浪,每天的日子都是那么漫长,感受不到今天的快乐,也感受不到明天的期望。</p>
那么,她谢云竹为什么还要活着呢?</p>
为何还要这么茫然而可笑的活着?</p>
瑞婆婆并没有回答要不要离开,因为无论谢云竹去哪里,她都会跟在谢云竹的身旁,所以,谢云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问到最后,满心满眼都变成了绝望。</p>
往来的人流将谢云竹带出了县城的繁华地段,直到一袭纯黑入眼,拦在了身前,她方才回过神来。</p>
“人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凤某如今却是信了。”凤九卿难掩心头开怀,连带着话语里都有着几分愉悦:“不知云竹姑娘此去何方?有何要事?”</p>
“原来……是九卿姑娘。”谢云竹终于回过神来,待看清来人时,面上已经弥漫起了笑容,掩藏了心底的荒凉:“九卿姑娘怎的来到这东夷之地?难道,在偌大个长安城,已经不够九卿姑娘兴风作浪?”</p>
“哈哈哈,也就云竹姑娘会用‘兴风作浪’来形容凤某。”凤九卿朗声笑完,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些许尴尬,道:“若非是着了人家的道,凤某的确不曾想过会在近期到东莱。”</p>
两人边说着,边在寻了个茶铺坐下,随意叫了两碗茶汤,便兴致勃勃的聊起来。</p>
他乡遇故旧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如果这个故旧与自己还有不浅的交情,那就更好了,谢云竹每每想起凤九卿当初为了替她赎身,从宋王手上骗取钱财的事情,都忍不住会打心底笑出声来。</p>
“真想知道,这世间还有谁能让九卿姑娘吃亏。”在谢云竹看来,凤九卿可是连宋王都敢诓骗的人,寻常人,哪里会是她的对手?</p>
“你当凤某已经举世罕逢敌手?”凤九卿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便是那宋王家的小郡主。”</p>
谢云竹一听,不禁面露惊色,脱口便道:“李睿?”</p>
凤九卿苦笑道:“若非是她李倾辞,我凤九卿又何至于狼狈逃至这东夷之地来。”</p>
“若是她出手,倒也不奇怪了。”</p>
这个宋王府的小郡主,谢云竹却是知道的,单名一个睿字,表字倾辞,与楚家两姐妹年龄相仿,却从小就是个厉害人物,两年前谢云竹还在长安时,就已听说,整个宋王府上下几百口人,都是由她来当家,就连那宋王,都惧她几分。</p>
谢云竹不禁奇问道:“她用的是何般手段?竟让你也躲之不及?”</p>
“权因两月前的那场食日异像。”凤九卿有些郁闷的摸摸下巴,缓缓道来:“那异象来得突然,朝中上下风起云涌,而东胡与鲜卑又趁机南下,朝廷应援不急,辽东辽西两郡皆失。”</p>
“有人提议要与东胡、鲜卑两族和亲,然,我朝和亲公主向来就不是真正的帝姬,皆是从宗室里挑选的宗室女。”</p>
“那宋王为人素来软弱可欺,朝中又无强援,李倾辞虽然素来聪睿,颇有些手段,但又怎敌庙堂那些翻云覆雨之辈?被选上的机会极大。”</p>
“所以她就想先把自己嫁了?”谢云竹觉得,这样的手段,很像是那小郡主的作风,不禁奇道:“难不曾,她想把自己嫁给你?行那假凤虚凰之事?”</p>
“却是被云竹姑娘说中了。”凤九卿无奈道:“那时恰逢我男装路过,便被她手下给捉了回去,若非我留了些手段,只怕……”</p>
凤九卿没说的是,那李睿捉她回去,其实是蓄谋已久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