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四月初六,农历三月初六,阴雨 首都又下了几场雨,才蹿高点的气温有降了下来,天气湿冷 天空中飘着连绵的细雨,正要去锁门过夜的罗婶睁大了眼睛,看着穿着一身雨衣朝着自家走来的人 电视里的新闻主持人正在播报“我军英勇奋战,已经夺回多个战略山地,中央军委决定” 电视开着,声音却被三个闹哄哄的孩子盖住 叶叶端着一盆子水“姚鸿禧、姚鸿悦,不许再跑了,赶紧坐好洗脚脚” 两个孩子在屋子里一个跑一个追,根本不搭理已经发了脾气的叶叶 带了几年的捣蛋鬼,叶叶早已经变没那么多耐心了,拿了鞭子站在屋子中间大吼一声 “你们俩,给我坐下” 姚程怀刚刚进院子,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愣了半晌,然后不确定的问罗婶,“这是,叶叶?” 罗婶去牵了堂屋门口老大,一副头疼的不行的样子 “你那对龙凤胎一个比一个调皮,叶叶经常被他们逼疯” 姚程怀脱下雨衣,扔在一边,弯腰将老大抱在怀里,然后往屋子里走,“告诉爹,你听话不?” 四岁多的张建国小朋友已经懂事了,抱着他爹的脖子 “我比弟弟妹妹听话,我已经洗过脚丫子了” 姚程怀进去的时候叶叶正背对着门给两个才震慑住的孩子洗脚 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盆洗着脚,短头发小男孩还用水沾了水往叶叶脖子那里洒 叶叶感觉到脖子被打湿了些,捉住姚鸿禧的手就放到口里轻轻咬了一下,“不许调皮,你爹回来收拾你” 孩子被叶叶咬了,挥着手拍叶叶,嗤嗤的笑着,“不怕不怕,打侵略者” “我是你娘”叶叶没好气,“你爹才打侵略者,你个小毛毛,赶紧洗脚脚” 罗婶跟着进来,“站门口干啥呢?” 姚程怀抱着孩子侧身给罗婶让路 叶叶听到声音,转头,然后呆愣着看着那突然回来了的人,“姚,姚程怀” “是我”姚程怀将孩子放下,然后牵着进屋 叶叶起身,姚程怀一步步进来,叶叶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然后踢到了姚鸿悦的洗脚盆,那水一下就翻到叶叶脚上,也顺带弄湿了姚鸿悦的裤子 叶叶去扶盆子,孩子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姚鸿禧那不怕死的,大笑着又用捧着水的手往自己妹妹身上洒 一时间孩子的笑声,哭声,叶叶安抚姚鸿悦的声音,屋子里闹的很 姚程怀看着那热闹闹的一幕,还真是,鸡飞狗跳 罗婶急忙过去抱了姚鸿悦,“建国,去拿妹妹的衣服过来” 建国小朋友跑出去拿衣服 叶叶拿了毛巾擦姚鸿禧的脚,顺便在姚鸿禧的脚上拍了一巴掌,“你爹回来了,看你挨揍不” 姚鸿禧看了姚程怀,用自己还湿润的小手朝着姚程怀泼,“打你,打你” 姚程怀乐了,过去将姚鸿禧提起来放到床上,“儿子打老子?反了天了?” 叶叶追上了,“别这样提,会伤到孩子” 姚程怀回头,“我还不知道怎样提不会伤人?” 叶叶: 姚程怀喊了叶叶,“你自己去换身衣服吧,都被这臭小子弄湿了” 叶叶看了自己湿漉漉的裤脚和鞋子,还真的要去换 张建国拿了妹妹的衣服过来,罗婶收拾姚鸿悦,姚程怀管着姚鸿禧 叶叶见他们忙的过来,端了两个孩子的洗脚水出去,自己去换衣服 这一次两年多没见,叶叶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这才选了件米色的薄袄子穿上,然后看了对面屋子没有闹声,急忙又拿了梳子梳头发 刚刚头发被姚鸿禧那小子扯的乱糟糟的 等收拾好自己,叶叶过去那边房间 姚程怀似乎已经把姚鸿禧给制服了,那小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姚程怀 姚程怀怀里抱着姚鸿悦,建国在一边写他的作业,罗婶应该是去给姚程怀做饭去了 叶叶进来,姚程怀看到叶叶的瞬间眼睛一眨不眨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给叶叶买的第一件冬衣就是一件米色的袄子,那时候的叶叶稚嫩,年轻漂亮的不像话 这么多年过去,此刻站在门口的叶叶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只是周身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姚程怀拉了个椅子在自己身边,“过来坐,下斜风雨呢” 叶叶关上门阻挡外边的水气,过去姚程怀身边坐下,然后视线再也移不开半步 姚程怀显然这几年过得水深火热,额头都已经有了两道抬头纹 许是经过多年战火的洗礼,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特别是那眼神,让叶叶隐隐有些害怕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在医院初见那时候 那时候的姚程怀凶恶起来,眼里也是一片冰凉的让人害怕 叶叶有些害怕的躲避姚程怀伸过来的手,抿唇后开口,“程怀,换个眼神看我,我,我,我有些怕” 姚程怀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收敛杀气 姚程怀换上笑容,眉目如星的看着叶叶,“十天前那场打的过于激烈了,我还没走出来,吓到你了,对不起” 叶叶这才将自己的手送到姚程怀悬空的大手里,“没事,就是想到以前了,有些胆战心惊的” 姚程怀笑了笑,“以前是故意吓你,现在不会了,我捧着你怕摔,含着怕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张建国小朋友见娘来了,拿了桌子上的花生送到叶叶手里“娘吃” 姚程怀夸赞“还是老大懂事” 姚程怀夸完又抱紧了一下怀里的鸿悦,“女儿也懂事” “就那臭小子,闹腾” 被骂的那个臭小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手比划着枪支的样子,“消灭你” 不过那气焰被姚程怀一个眼神看过后,就又老实钻回被子里,“鸿禧睡觉觉了” 夫妻两个十指相握,静静的凝视 罗婶很快端着一碗面进来,“上车饺子,下车面,趁热吃” 叶叶起身接过姚程怀怀里的禧悦,移了边上的活动小桌子过来,“就在这吃吧,不去堂屋了” 罗婶将面放到桌上,“是难得换,今年春天这个雨水下个没完没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姚程怀接过筷子,在火车上没吃晚饭,确实是饿了的 “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