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中,医务室。 有两个人影正站在洁白的房间内,不知道找着什么,只是这片地带,居然没有半只乌鸦的影。 “嘎吱——” 医务室的门,伴随着声音开了。 “嗡!” 几乎是木门发出声响的同时,一道恐怖的银光扫过,木门,以及安装木门的整个墙壁,都被整齐切为了两半。 碎石与木屑中,一道胸前被撕裂出巨口的灰袍人影,缓缓走出,灰袍后印的是“老树”二字。 它走进屋内的同时,身体也恢复如初。 “我说,你被吓到了么。” 屋中,一位年轻男子看向身旁的少女,淡淡道,同时,他指了指脑门,“明明对这里的零件那么痴迷。” “用不着你管。” 一位棕色短发,身高中规中矩,身材中规中矩,颜值很高很高,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女孩环抱腰间。 听到那木门的“嘎吱”声,她刚才确实打了个激灵,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真是的,这个破学校,门都不知道翻新一下。 “你的傀儡真没礼貌,不知道敲门。” 少女压迫感十足地走到老树面前,轻哼一声,抬腿踹向它宽大的膝盖,随后又踮脚补了几拳,打在脑门上。 “可悲,只会向我的傀儡撒气。” 年轻男子平静地走向老树,伸手索要什么,后者躯干如木撕开,从中掏出一沓钱,递来。 是那一万元。 “慎,还真是节约呢。” 棕发少女眼疾手快,她抢过钱,不忘晃了晃,“可悲。” “不属于,便永远不属于,我只是收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见状,年轻男子降下无形的线,轻易便控制住她纤细的五指,使其张开,然后吸过钱,折叠放进口袋。 任务完成,老树也离开,踏过了断裂的墙壁,身影消失。 年轻男子,应该就是慎,至少意识层面是,身体层面就不知道了。 没准是利用【分魂】的能力。 “话说,你来这做什么,别拽上我,我很忙。” 慎坐在椅子上,看到少女翻箱倒柜,又在着找什么。 完事后,还不忘把物品的摆放复原。 “切,你可以不来的,我找找有没有手术刀,上次解剖脑袋时刀断了。”棕发少女闷闷不乐地道。 “是么。” 慎记得,这位同僚喜欢研究脑袋,而且必须是人的脑袋。 运气不好,隐者安排的队友,都碍手碍脚的,白裳一个傻子,自己玩监狱里去了,管家那个老东西,阴险得很。 不过,眼前这位女孩,才是心理最扭曲的那位,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算了,不重要,算算时间,棋局也该进入下一步了。 “喂,总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此时,棕发女孩已经找到了一柄雪亮的刀,她瞥了眼慎,晃了晃指间的刀,对准了后者的方向。 “没有。” 慎控制刀尖转向,回答道,“救赎的工资不少,你的呢,刀都靠偷。” “不告诉你,话说,你工资又哪去了,一万块钱都抠抠搜搜的。” 棕发少女道,她可是知道,这个慎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位大坏蛋。 不过,救赎的人貌似都是些坏人,无恶不作,包括自己。 “你不需要知道。”慎淡淡说道。 “哼,你的心好脏好脏好脏,还冒充了那个墨镜仔。” 棕发少女细腻的指尖一抬,指了指慎的心脏,“肯定是黑色的,难看。” “顺手而下的闲棋而已,无论能否派上用场,而且,我给他下的套很多。” 闻言,慎回答道,“这些套的作用,你过会儿,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还有,我无心。” 他又补充了句,说着,突然拿出手帕,擦拭着从口袋中掏出的一万块钱,还擦了擦口袋内部。 “切,假干净。” 棕发少女说着,找了瓶酒精,她对着垃圾桶,全部洒在了手术刀上,再用卫生巾将其沾干净,方才心满意足。 “……”慎将手帕丢到垃圾桶内,突然道,“浮英,记住,我们不熟。” “自作多情。”浮英洗了洗手,在衣服上擦干水渍,小口一吹漂亮的玉指,“我可从没说过和你很熟。” “那我就放心了。” “嗯…你这具身体,是傀儡还是本体,应该是傀儡吧,我看不见【脑袋】。” 浮英问,小手指了指慎的头颅。 “随你怎么想,我做的坏事,即将迎来高潮了。” 慎走到窗外,他的眼眸中,闪现出所有乌鸦的视野,完全可以说,整座四中,已经无死角暴露在他的脑海。 校门口,岑锋与怪物的战斗也是。 只不过,焚,对那么多人见死不救,可不是你的风格。 难道说…… 他突然微眯起眼,瞳孔映着白云悠悠,却令人感觉很危险,像是黑夜中的野兽,比如狼。 “坏事,我应该有经验。”浮英自信拍了拍胸脯,但她总感觉,慎又要密谋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不,或许早就密谋好了,正在实行中。 这家伙可是个超级大坏蛋,杀人或不心慈手软的大魔头。 嗯…与自己一样。 “确实是,你的人头,在那群执忌者的通缉榜上,可是价格不菲。”慎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都…心动了。” “你的人头也非常值钱呢,没有【脑袋】的身体,嘿嘿,好有趣。” 浮英算长的棕发无风晃动,映衬出精致的脸颊,她笑得总感觉有些诡异,还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可悲,肌肉缺陷。 慎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这样想。 可悲,没有脑袋。 浮英也默默地想着。 外面不远。 几只乌鸦追击着徐虎飞,因背着萍萍,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哪怕一下。 ——慢了,就会死。 自己会死,萍萍也会死,尸骨无存。 “呼…呼…呼……” 前面就是教学楼非主楼的一个入口,医务室就在里面,躲进去有希望! 快速思考中,徐虎飞猛咬舌头,腥咸之味扩散于嘴。 即将昏厥的大脑也清醒几分,他咬紧牙关,在离入口三四米时,纵身一跃,刹时扑到了里面。 同时后腿一蹬,关上了门。 进入了门内,徐虎飞不敢犹豫,他暂时放下萍萍,疲惫地将门锁住,乌鸦就被关在了外面。 “呼…呼…呼……”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放松,那只踢门的脚就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那门底,有一块出来的铁疙瘩。 就像铁锤砸进了骨头。 “草!”徐虎飞撑着墙站立,心中对马化龙的愤怒到了极点。 妈的,想想也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为学生而拼命的老师。 就算有,也不会被自己碰上。 平时和善的,像马化龙这种都为活命那么残忍,别的就更不用说了,比如说那位,风评极差的毕什么建。 名字记不清了。 “地震火灾,舍己为人什么的,平时刷的这种新闻全他妈是摆拍!!” 刚经历了乌鸦来袭,见识了曾经的校友与老师的作为,徐虎飞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创伤了,血流不止。 ——想法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以前他刷到过个视频,地震了,同学们都在睡觉,然后逃跑。 讽刺的是,有个人醒来后,却发现全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趴在那冰冷冷的桌子上,手都麻了。 然后,耳边,全是关心与道歉的话语。 现在一想,还真的挺真实。 “啥时候了,我到底在乱想什么!”徐虎飞突然砸了砸脑袋,他甩掉杂念,重新背起萍萍,动身前去医务室。 现在,不仅是为了萍萍,他的腿也需要包扎,只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碎,要是碎裂了,可就麻烦了。 乌鸦的攻击不知道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来救援。 但哪怕受伤了,徐虎飞依旧咬碎银牙,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背上的重量,小步小步撑墙往前走。 突然,他后悔了一下。 如果自己没有一意孤行,而是在当时抛弃了萍萍,现在没准已经到了食堂,也不会受伤。 受伤,在这时,与死刑无异。 “咚——!” 徐虎飞当即用脑袋猛撞击墙壁,顿时剧痛来袭,又撞了几次,他不让自己乱想那么多,继续走,继续走。 几次差点瘫在地上,但都扛下了疼痛。 万幸,这边似乎没学生跑来,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算是安静。 只听见背后的锁上的门,传来乌鸦撞击的声音,还有爪子撕扯的刺耳声音,带着死亡的威胁。 ——好在,都不算太重太密。 说起来有些奇怪,越靠近这边,乌鸦的数量就越少。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能成功抵达医务室了就行。 与此同时,医务室内。 “我听见了脚步声。”浮英睫毛一眨,神神秘秘地道。 “我早听到了,也看见了。”慎瞥了她一眼,回答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忘记了。”慎淡淡说道,看向她,“而且这么久了还不走,你在做什么。” “哦,没想到居然发现了本漫画,正符合我的口味。” 此时,浮英正靠着病床上的墙,不大的身体对着慎的方向,指尖捏着书,书皮遮住脑袋,看不清书的内容。 “……是么。”慎抬了抬眸,“靠近的那人背了个女性,受了伤,速度不快,预计三分钟后到达。” “我会击杀。”他的神情很冷漠,语气也很随意,就像踩死了只蚂蚁。 闻言,浮英歪了歪漫画书,晶莹的似充斥着血的眼眸,注视坍塌的墙壁的方向,睫毛很长,似水泼。 一步,两步,三步…… 徐虎飞终于快到达目的地,他疲惫的心稍微缓了缓,背着萍萍,靠着墙的方向,即将到达一个转角。 转角过后,便是医务室,他以前来过。 然而,转角过后,他却是一愣。 眼前浮现而出的,虽然是一面墙,一面坍塌的墙,碎石中横着两半木门,但切口特别整齐。 徐虎飞有些疑惑,再向前看去。 只见一位灰袍男子,同样也在注视着自己,只是那目光,就像神灵在居高临下,有种刻在骨子里的…… 对生命的…漠视。 他似乎挡住了另一人,看不清后面,灰袍轻晃,搅碎了浮光,如临寂夜黄昏,令人感觉压抑无比。 “和我出去,血,会很脏。” 年轻的嗓音响起,似回荡在脑海深处,慎轻微回头,平淡地说道。 “【摆弄】。” 低语中掺杂着心跳,乱了乐章。 咚咚……咚咚……咚咚咚…… 身体不受控制了,两人皆是,像是玩偶般被摆弄,两只脚违背了大脑的命令,正在踏向门外的方向。 这是什么感觉,你无法控制你的身体。 “我…我走错地方了……”徐虎飞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嘴唇止不住哆嗦,恐惧充斥着大脑,浑身颤抖。 出去了,怕是就要死了! 萍萍则依旧陷入昏迷的状态,被两只脚带动着,很不协调。 “没关系,这里的所有师生,与妨碍我的人,都不会幸免。”慎抬手,五指勾动,无形丝线依旧。 “一人,不,两人除外。”他淡淡吐字到一半,瞳孔中似看见什么,闭上眼。 “慎,等等。” 又有一种女音从后方传来。 猛然间欣喜,徐虎飞仿佛又见到希望,他从来没如此渴望过,渴望过生。 慎微微回眸,解除了【摆弄】,平静走向一旁,“记住,碍于你是队友,否则,你无法命令于我。” 线被抹,萍萍尸体般僵硬倒地。 徐虎飞则心脏如鼓狂跳,他大口喘气,脚一软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 太好了!得救了吗…… “你,抬起头。” 浮英走下床,她的瞳孔渲出诡异的光,脸颊柔和的轮廓显得模糊,棕发与衣物皆无风晃动。 徐虎飞咽了咽口水,颤抖地抬起头。 抬指一划,如镰吹过。 “【溅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