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羽毛好丑,还钻进肉里了。” 唐隐嘀咕着,抖了抖衣服,拍了拍身上的黑羽,他摆脱乌鸦人后,就出现在了空间门的内空间中。 他的目光,透过漆黑的墨镜,缓缓扫过空间里的死气沉沉的众人。 看来,大家相处的很和睦,至少没有自相残杀,只是隔得很远而已。 满意收回目光,唐隐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好像是要去储物间来着,那里还有一部分人没救。 他正准备动身离开,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几声惨叫,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看去,是一位头部被乌鸦抓伤的女生,流了极多的血。 她不知为何,正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瞳孔都快失焦,周围的人见状,全都颤巍巍地散开,恐惧万分。 唐隐略微皱眉,他心中快速衡量,便放弃那群人,前去察看女生状况了。 至于空间外的他们,那些仅用“他们”二字来代称的学生,大概是活不成了。 这就是他所说的,执忌者的选择,对于普通人来说,轻易左右其生死,可能就是毁灭与新生。 与此同时,教学楼内。 众人死伤大半,终于跑了进来,那些存活的人有伤有残,气喘吁吁关上玻璃门,皆心有余悸,惶恐不安。 位于无数颤抖的目光中,位于无数恐惧汇聚的方向。 ——透明的染血的玻璃后,满目疮痍,黑鸦成云,血肉被扯得如酱丝丝缕缕,白骨被抛得如絮纷纷扬扬。 “嘎——嘎——嘎——!!” 刺耳的鸦叫如雨如瀑,从天花板倾泻而下,骤缩的瞳孔中,一只只乌鸦在盘旋,在注视食物,眈眈虎视。 ——它们,是在众人挤进教学楼,胆子大的人关玻璃门时,从门缝里钻入的十几只诡异的乌鸦。 此时,正在这数量近二百的,向走廊与楼上蔓延的人潮中挑选猎物。 最前面的人早已跑向楼内各处,不少乌鸦追了过去,中间的人正在逃,最后的人则被挤在狭窄的楼道。 仅关上玻璃门有什么用,谁知道什么会被撞碎,而且,乌鸦完全可以从楼体大小的窗口涌进。 咔嚓,咔嚓,咔嚓…… 更何况,那薄薄的玻璃门,也很快要被凿出裂痕。 现场一片混乱,人挤人,人骂人。 万幸的是,在玻璃门处楼道内的乌鸦,在攻击人时,被人群巨大的数量扼制,一个接一个全都摔地上。 没有了攻击,所有人都赶紧进入教学楼的深处,想找个地方躲避。 毕建波身体不壮,属于最后进来的,被挤在了最外部。 因人们的快速进入,空间也宽敞起来。 他缓了口气,正准备和众人一起上楼躲起来,却突然发现,玻璃门外,有一位女生不幸摔倒,在鸦群中挣扎。 离得特别近,甚至不足五米,好像是在关玻璃门时力气不大,被挤出去的。 只见那女生痛苦地挣扎,发出惨叫,投来哀求而绝望的目光。 毕建波认识她,她名叫宛若兮,学习是级部前十,曾经参加什么竞赛,还为学校争过光。 后方,人数正在急剧减少,呼吸都不再艰难,就像是退潮的海滩。 毕建波就那么看了宛若兮一眼,顿时瞳孔骤然一缩,大口喘息着,马上回避。 他的脑子里,净是方才那绝望的目光,以至于身体猛地一僵,想跑上楼的脚步也顿了顿,差点绊倒。 死死捂住眼睛,从手缝中模糊看见惨烈的红,上面倒映着曾经学生的活的脸,哪怕充满了恶意与谩骂。 最后,毕建波咬咬牙,脚往外动了动,还是颤抖地想去打开那玻璃门,尽管那玻璃上乌鸦直撞。 宛若兮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成绩优异,这时候自己若是毫无作为,传出去,太影响四中的声望了! 草!如果不是怕丢了优秀教师的名号,谁没事救她啊! 掌心握住了冰冷的把手,甚至都因恐惧变得肌肉抽搐。 玻璃门,开了一个缝。 死亡的血光,就像是风割裂过来,啃咬在肉与骨上。 “喂,老毕登,你做什么,难道想让我们一起死吗?!” 这时,向后的方向,突然有位壮硕的学生愤怒地大喊,他猛地握住了毕建波的手,且将玻璃门重重闭死。 ——玻璃门是向内开的,所以只能从外面拉,不能用撞。 但撞碎就行了,现在乌鸦就是如此,像是一块块石头,砸得裂痕无数。 耳朵一震,毕建波大脑顿时一颤,自己都没察觉,他其实松了口气。 他扭过头,见到了那名大吼的学生,是个差生,很差很差的那种。 区区差生而已,吼什么吼。 下意识间,毕建波直接甩开这人的手,板着脸掺着汗大声训斥,“你瞎吗,那还有人没得救!” “哦?就因为她是个好生么!” 闻言,朱犸冷笑,将门堵得更死,他就属于那种街上混的类型。 “死了那么多人,不差她一个,以前你常说的人人平等哪去了?!” 他淡淡注视着玻璃门外,那奄奄一息的宛若兮,心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快感。 “我命令你,滚开!” 毕建波皱着眉,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身为主任的架子瞬间就摆出来,就差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 后面,见有两人在吵,本没有人想管,但得知吵的是关于玻璃门的事,余下的所有人慌了,都担心乌鸦进来。 “喂,老毕登,你给我搞清楚状况,虽然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谁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朱犸大声吼着,只见他猛地拽起毕建波的衣领,将其抬起摁到墙壁,曾经,他就被这般对待过。 额头浮现几排汗丝,毕建波见他恶狠狠的样子,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心中难免有些畏惧感。 “而且,如果开门的时候,乌鸦从门缝进来了,我们都得死!难道你想让那么多人为她陪葬吗!!” 朱犸再次道,他抬手指向一旁的人群,满脸都是气愤。 “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这招就是好使,后方,那些停下脚步不跑的人,听到事关自己的性命,皆纷纷对着毕建波怒目而视—— “简直太自私了!” “自己不怕死就算了啊,别连累我们!” “不怕死个屁,你看他腿抖的。” “是啊,没准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身为级部主任装装样子而已,其实,巴不得我们劝劝他,好下来台……” …… 耳边的话各种各样,无形扭动着,毕建波听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现在,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妈的,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处于眼下这种情况,在生死的眸前,人类社会的秩序与道德崩坏的时候,身份这东西,就完全没用了。 毕竟,那么多人都惨死,其余人只会想着如何保命,什么事做不出来? 追究,能活到那时候,还真是幸运。 …… 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了…… 在这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还在吵! 耳边全是学生的谩骂与指责,虫子般啃进脑袋,陆皓抓了抓头发,双目中密布着血丝,就是想不明白。 此时,他站在人群的角落处,身体半靠在墙上,很不起眼,却注意到了该事件的全过程。 原来,发生危险后,人会变复杂。 他的思绪闪烁,同时抬眸,看着血迹斑斑的玻璃门外,简直,简直跟人间地狱没什么区别! 本应空旷的地面上,此时却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血在溅,鸦在叫,黑羽在飘,埋入了声声哀嚎。 白衬衫,黑发丝,皆渗进了血肉中,不知道有多少完整而幸福的家庭,碎在了这一个个空寂的瞳孔中。 始作俑者,不会愧疚吗! 这般想,他突然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 因撞击而欲碎的玻璃外,乌鸦的阵阵扑翅中,一个人影护住脑袋,没力气动了,随时可能被啃死。 陆皓看着她,瞳孔猛颤,此时,他不希望危险降临了,也不想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出风头了。 宛若兮,就是自己班的,平时好心教过自己很多错题。 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记过。 刚才哀悼会举行期间,乌鸦来袭,自己快睡着时,就是她拉了自己一下,才没有使自己落到逃跑的队伍后面。 可是,现在她就快死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会揶不动脚。 为什么! “为了接下来我们的团结!” 回归现实,朱犸举臂高挥,正在振奋人心地大喊道。 他又扫了眼旁观的众人,随后将毕建波整个拽到染血的玻璃门前,猛地一甩,抬脚踹得后者摔出了去。 “所以,滚出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