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观识

拉蒂娜做了一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向体贴地靠近、担忧着她的杰奎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持沉默，然后尝试进行某种思考。 “利维尔，请回答我。” 她呼唤着泽姆纳的遗志。 “即使不能做到全部，但至少在被呼唤的时候能够做出反应吧？你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便在被召唤时能够回应。” “你观察得很仔细。你很聪明啊。” 回应从拉蒂娜的西格玛符文扬声器中传来。与孙叁的不同，利维尔没有向外的扬声器，只有耳边的个人扬声器和骨传导才能转换声音，但在安静的室内，秘书官应该也能听到。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杰奎琳，杰奎琳也点了点头。于是，她摆出倾听的姿势。 “是你让莉兹露卡察觉到他们的接触的吧？” 她内心平静，尽可能用沉稳的声音问道。 “你预见到她会向我报告，所以最终为了向我报告而将她与孙叁的西格玛符文连接起来，对吧？” “没错。” “你不是为了妨碍孙叁的计划。恰恰相反，是为了排除我因为担忧而妨碍他行动的可能性，对吗？” 沉默胜于雄辩。仿佛在压抑着笑声，出现了一阵间隔。 然后，她的化身萨米尔浮现出来。平时忙碌的动作消失了，她微笑着俯视着，像是在赞扬。可以推测，即使是利维尔，在孙叁那种高性能的西格玛符文面前，也没有投射自身化身的功能，所以应该是控制了萨米尔。 “孙叁想要做什么？” 虽然觉得很难得到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或许更好。如果你知道了，你会做出多余的举动吧？” “无法否认。正如你所推测的那样。” “不要盲目行动，静观其变。你认为他会做出对你有害的行为吗？” 被问到了痛处。 “我可以断言他不会那样做。” “那么最好谨慎行事。” “所以你才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不让我过于不安吧。以后你也会这样暗中传达信息给我吗？” 利维尔的笑容加深了。 “你会在意是自然的，但你还是专注于你的职责吧。不过，要完全消除担忧是很难的。这就是人类。” “在你看来，这可能只是儿戏，但我想我们会一边迷茫一边继续挣扎。” “那也很有趣。” 被利维尔控制的萨米尔的表情变得慈爱。 拉蒂娜行礼致谢，利维尔优雅地点了点头。萨米尔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动了一下，然后慌乱地飞来飞去，由此可以看出他离开了。 杰奎琳也松了一口气。她大概是在担心不要惹怒泽姆纳的遗志吧。 （结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她微微皱起眉头，露出苦笑。她只是在他的手掌上被摆弄了一下。 （不过，毫无疑问，他是在试图创造对我有利的局面。关键是要确切地把握这一点。） 不能悠闲地等待。必须保持警惕。 （从他的言行来看，孙叁似乎想与御者神哈扎尔库的干部接触。从那里开始会发生什么呢？是从了解全局的人那里获取信息吗？） 即使有利维尔的支持，我也觉得这很难。少年并不擅长言辞。 （是他主动采取行动，让自己的存在被认可吗？是想在组织中获得发言权，然后仔细调查吗？） 这种可能性可能更高一些。 （反过来，吞并御者神哈扎尔库？从协定者这个绝对的立场出发，控制整个组织，使其成为无害的存在吗？） 这可能想得太夸张了。虽然这可能很有效，但他没那么机灵。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随便打听呢。” 杰奎琳一边放上新沏的杯子一边说。 “如果要选一个的话，可能会很难。必须在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抓住预兆，提前采取措施。担心这担心那反而更轻松。” “也许是这样。但是，关注他的不只是拉蒂娜大人，我想一定会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帮忙的。” “连你也这么说？”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父亲刚刚才说，在得人相助的才能方面，我可能更胜一筹。” “那么，我的猜测没有错。”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做一个值得支持的司令官。这是最重要的，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们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 （从现在开始的局面必须非常谨慎。只要有一个错误，一切都可能崩溃。不过，人生中应该不会有太多这样的困境。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我要把它当作未来的财富，努力奋斗。） 拉蒂娜发誓，绝不能忘记决心和觉悟。 收容了一直监视着出现的机动要塞吉雷尔多恩的侦察机后，讨伐舰队开始按照攻略作战概要部署武装外壳部队。目前还没有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只是进行试探性攻击，也就是先摸摸情况。 毕竟要塞内部包含的战力也只能靠推测。不知道它到底拥有多少战力，不试探一下就无从得知。在简报中，计划是由现场指挥官根据情况灵活应对。 “趁现在稍微试探一下。” 坐在司令官座位上的拉蒂娜接到了单独通信，一个小时前刚见过面的奥比特出现了。 “怎么了？” “现在情况变得困难了。” “直说吧。” 她操作着 2d 投影面板将其静音，只通过西格玛符文进行对话。 “克兰布里德飞行员的行动很不稳定。” “在监视他吗？” “只能这么做。” 他脸上大概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语气也不干脆。不过，他应该知道下达这样的指示会惹人生气。 “他似乎还在继续与御者神哈扎尔库接触。” 似乎在机库也安排了调查员。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在用他？” “从战略上来说，如果有其他选择，请告诉我。” 无论是对抗敌人的大规模战力，还是对付被确定为代号为‘特兰基奥’的大型战斗宇宙机，利维里昂都是不可或缺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像上次那样他叛离的情况的对策呢？” “我们不会毫无准备，他也不会。我打算根据情况做出应对。” “你是打算坚持认为他不会采取不利行动吗？从大局观来看，这是一种容忍不确定因素的判断。” 他似乎不是想说排除孙叁。只是，对于战略战术家奥比特来说，他可能想把明确但过大的不确定因素分开考虑。 （话虽如此，也不能说已经得到了利维尔的确证。如果告诉他，奥比特肯定会提前制定对策。反过来，这也可能会妨碍孙叁的计划。） 在拉蒂娜看来，关键是要从与孙叁的计划分开的角度时刻掌握他的行动。 “展现你的能力。如果你想被称为我的得力助手，就制定一个能容纳他的战术给我看看。” 她抛出一句带刺的话。 “这可难办了。你这么说的话，我要是不展现出度量，好像就会失去站在你身后的权利。”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难。但请相信我确实是这么期待的。” “明白了。” 奥比特也知道没有利维里昂就无法制定对策。他大概是代表舰队士兵的不安提出建议的。 即便如此，事态还是迎来了新的发展。面对具体的威胁，领导层似乎陷入了混乱，这可不像话。 （这里必须表现出冷静掌握全局的样子。） 必须时刻注意，否则态度上也表现不出来。 透过金属窗，远处巨大的结构体正在逼近。 ◇◇◇ （首先得想办法对付那片叶子……） 孙叁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戴上头盔。 在绝不宽敞的升降桶里，整备士莉兹露卡也在。她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少年。 （几天前就开始这样了，也就是说她看到那个了。怎么办？） 不能无视她。让她一直害怕下去不是他的本意。 “莉兹。” 他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但没有甩开。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希望你在我疲惫地回来的时候能笑着迎接我。” “……！对不起！我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吗？我不是在怀疑你。我知道孙叁是多么温柔的孩子。但是，你成长得太快了，让人觉得有点危险。” “嗯，你这么说有点难过呢。我觉得自己是在勉强做不熟悉的事。但是，我一定会守护你和拉娜的未来。” 他松开紧紧握住的手。微笑着放下护目镜，坐到飞行员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孙叁……” 他把手放在操纵杆上，莉兹露卡看着他。 “不用担心，我不会乱来自寻死路的。我还不能死。” “好，我会笑着等你回来的。” “谢谢。” 仅仅这句话就让他充满了勇气。 （还不行。我真正应该做的，不是摧毁那个巨大的贪婪和傲慢的集合体。在那后面。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他等着升降桶被收纳到通道上，然后关闭驾驶舱的防护板和舱门。在双重墙壁的另一边，莉兹露卡强颜欢笑地挥着手，这一幕出现在刚刚启动的球面监视器上。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地笑出来。我觉得这就是我出生的意义。） 孙叁驾驶着白色的武装外壳朝着电磁场帘幕的另一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