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的办公室 他一如既往地在处理自己该处理的公务,然而还没等今天下班时间到来之前,门就被推开了。 幽兰黛尔有些不满地走了进来,来到了奥托面前后对他质问道:“试验的事情出意外了?而且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么多的克隆体,都失败了?” 她知道奥托在进行克隆实验,但她根本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的克隆体遭到了销毁。 “嗯?我不记得我派遣你去现场镇压实验体暴乱,你现在正处于康复阶段,应当多加利用这段时间,我们的人手依旧处于” “奥托·阿波卡利斯!” 只听啪的一声,她的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直接将奥托面前的木桌拍成了一堆碎木块七零八落地落在了地上,也打断了奥托的话语。 而奥托看到她眼中的愤怒,其实也并不意外,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只要去了现场,那么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销毁的秘密就能够被她尽收眼底了。 他弯下腰捡起文件而后放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并背对着她说道: “我理解你的感受,毕竟在你看来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但这是必要的牺牲,是我们为了实现短时间内进步最快的捷径,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绝灭大君诛罗的力量多么恐怖,若非巡猎星神的光矢,这次的牺牲又岂是两三座城市这么简单?生命的价值值得尊敬,但这也没有任何办法的办法了。” “为了拯救一些人而去牺牲另一些人” “他们不是人!” 奥托坚决的语气直接中止了幽兰黛尔妄图对克隆体的定义。 “我们才是人类,由父母合力给予生命,由社会群体赋予意义,由同为人类的同胞们所定义所认可,人类这个词汇就是单纯地指代我们这些存在,而克隆人” “正如我们对他们所称呼的那样,是【克隆人】而并非【人类】,我知道,他们跟我们有着一样的特征,若是穿着普通人的服饰走在大街上,甚至不会把他们认为是什么异类,但我们是创造者亦是知情者,我们都很清楚他们不是人类,就算再像,就算再拥有感情。” “那也只是我们创造出来的,而并非定义的【人类】生来就该有的,幽兰黛尔他们不是人类,若他们是人类,那么我们又该是谁呢?” “那只是你单方面这样认为的!” “单方面?” 这句话的天真程度让奥托难得露出了稍显讥讽的笑容,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这份从容,回应道:“一个人终归是一事无成的,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研究所里一共有三百四十三名研究员,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和名字,也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做出的贡献与牺牲,而我手中还有一份名单,上面是自愿加入研究所的一些人的名字,统共有五百二十二人。” “而这些人加起来近一千人,他们无一不知晓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无疑不下定了决心,怀着难以想象的来自道德层面的自我谴责踏出了那一步。” “你的这一句单方面,不仅否认了我的决心,更是否认了他们的决心,幽兰黛尔不,扶里巴斯,亦如你当初那样,一个人迈出了那一步又能怎样?开拓虚无又能证明些什么?化为一滩死水又得到了什么?” “你叫我什么?那个名字” 在奥托叫出了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之中也浮现了与之共鸣的记忆。 “那是你的名字,扶里巴斯,也是你曾经于虚无之中被吞没的被遗忘的过去,我看到了你的所有记忆,你行于开拓的道路上,企图走出一条连开拓星神阿基维利都不曾开拓的道路,结果等待着你的只有无意义的消失。” 奥托其实并不打算瞒着她,因为这段记忆瞒不瞒都是可以的,让她叫幽兰黛尔其实还是用来测试一下这个世界有没有跟自己一样的同乡人。 果不其然,齐格飞的出现确实印证了这点,但似乎除了她以外就没有更多的人来了。 所以,不如就在这里干脆地坦白吧。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当然不会记得,行于虚无的自灭者最终会遗忘过去遗忘未来,最终连当下的自我也一并遗忘,同身体于意识彻底沉沦于虚无当中最后彻底溺亡,而你甚至不是自灭者。” 这段时间奥托几乎将自己知道的很多事情都灌输给了扶里巴斯,让她不至于陷入一无所知的状态。 也因此,在坦白之后她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想去问了,因为她自己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我叫扶里巴斯,很熟悉的名字,就好像之前有人这样叫过我一样而你叫我幽兰黛尔,其实是想利用我引出一些人吧?” “你很聪明,但我的用意也就仅此而已了,你身上的力量也是我拟态出来的,是属于真正的“幽兰黛尔”该拥有的力量,而属于你的力量在你坠入虚无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你还能感知到的那份虚无,便是你所拥有的最终的力量。” “同时也是命途之力的显现,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踏上了自灭的道路了呢。” 扶里巴斯的内心不免有些复杂,可也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的了,奥托全部都坦白了,自己再追问下去的话估计连奥托都不知道之后问题的答案该是什么了。 如果他知道的话,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去“接触”虚无了。 看着扶里巴斯一言不发的样子,奥托一边用黑渊的力量清理碎木渣一边整理着手头的文件,整理完毕后就交给了她,说道: “既然你来了,那就把这些文件送到楼下的人事吧,其中就有我刚刚说过的名单,这些人员全部都要录取,同时里面还有包括这次塞西莉亚带来的一些御神者战士们,他们也都将成为协会的重要战力。”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也可以试着看看内容,然后帮我参考一下。” 扶里巴斯条件反射地接过了文件,她看着手中的文件又抬起头看了看奥托。 “奥托我们之后到底会走到什么地步?又有多少人要牺牲?未来一定就能迎来光明吗?” 面对这三个问题,奥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千家万户的灯火。 等了约半分钟后 “我不知道。” 奥托给予了一个扶里巴斯有些没有意料到的回答。 扶里巴斯还以为奥托会说些一定能做到然后顺带讲一些什么大道理之类的,她着实没想到奥托的回答就这么简单。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可是领导者啊,若连你都不知道的话”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做,只有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是么?理论再多也只是理论,在现实的面前理论总是不堪一击的,预测的再多不如脚踏实地的去做。” “只有掌控当下,才能制定未来。” 奥托没有自信心说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当下的所有情况,因此他也不会许诺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就像曾经他说过的那样。 “我一定会复活卡莲!” 而非: “卡莲一定能复活!” 制定一个目标然后奋不顾身的去做,去实现才知道最终能不能成功,在见到结局之前,奥托从来不会单方面地下定论。 话已至此,扶里巴斯最后的疑虑也就这样被她压在了心底。 最后,她带着文件转身离开了这里。 奥托继续望着窗外,恍惚间,似是有雨落在了玻璃窗上。 “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了呢?令使。” 黄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倚靠着墙壁,因仔细聆听并深思的闭上的眼睛也睁开了几分,只是这身影在黑暗中有些不太明显罢了。 而刚刚扶里巴斯几乎把黄泉想问的问题全部都问出来了。 黄泉的沉默对于奥托而言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然之中却带着丝丝得意的笑容。 “呵那个克隆体放在任何人的身边都会造成祸端,可待在你的身边就不一样了,你们的力量根源皆来自虚无,我想你一定能帮助她适应这股力量。” “你想做什么?” 黄泉的本意是让她不再使用这股力量,也许能减缓虚无的侵蚀,可奥托为什么要让她适应这股力量? “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死亡,而是放弃了追求,对自由的追求、对爱的追求、对意义的追求,失去了这些便也真正步入了自灭,她知晓自己是怎样的存在,那便不应当继续活的浑浑噩噩。” “毕竟正是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才逃走的,不是么?” 他的双眼之中仿佛已经隔着黄泉看到了远在百里千里之外的她。 无论是逃走也好,杀死别人罢了,所做的一切都是只是为了活下去。 “人想活下去无非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生命本能地对死亡的抗拒,二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不是没有价值的而寻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而她二者皆有。” 这些话,在黄泉听来也是很有道理的。 奥托说的很对,她只是想活下去,为此她拼尽了全力。 “因此,回去吧,令使,回到她的身边,只有你才能在她失控的时候阻止她,只有你才能在她坠入虚无之前把她拉出来,你是行走于虚无时间最长也是最远的命途行者,也是祂之下唯一的能被称得上是“令使”的存在。” “拯救这些自灭者便是你唯一能拯救的事物,你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死亡,听了如此多的告别,当他们都死去时,弥留的耳语依旧回荡在你的耳边,所以啊,在虚无之中去追求生的希望吧。” “在更多人即将永别之前,身为唯一一个不会被死亡与虚无旋涡带走的人,将他们从那命运的囚笼里赋予自由吧,如果你还愿意这样做的话,如果你还愿意看到一个安然无恙的世界的话” 奥托似乎并不打算把她追回来,因为奥托知道那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把她带回来又能怎样? 对她做实验然后等虚无的力量失控后吞噬掉一切? 不不不,虚无的载体已然诞生,整个世界都可以是试验场地。 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那就借助更多人的帮助,一个人总归是一事无成的,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够完成这件事情。 黄泉听完后也从正门离开了这里。 直到这两位访客都离开后,奥托也适当地伸了个懒腰。 “哎,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继续坐在办公桌前还真是有些遭不住呢,不过还好,一切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