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色匆匆地踏上浮雕花鸟的石级台阶,拾级而上,不多时从敞开的雕漆大门而入,转过正对门矗立着的精细雕刻着九凤冲天大影壁,往东边儿轻车熟路地转廊穿门儿,足足走了一两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墨胤的书房门口。
此人身材不甚高大,身上的肉也不很多,一张长满皱纹的脸让他看起来上了年纪——其实不过四十来岁,终日无端奔波苦思而已。
他便是右国师墨胤的门客之一,姓吴名缭,是曾经颇有名望的谋士吴英吴老先生的儿子,故而也受到人们一定的尊敬。
只是墨府之外的人怎么看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吴爷……”
“吴爷……”
走过路过的下人看见他,远远地就打招呼。
“诶……”吴缭一边应着,一边微微擦着汗——并不是走了这么长的路便出汗,而是因为一早上的奔波。这会儿终于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吴缭也略可以喘口气。
抬眼,头顶是未有云彩的蓝天——难得的大晴天,艳阳高照,只是阳光微暖,空气却冷。不一忽儿吴缭身上的汗便干了。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同为墨府的幕僚恭恭敬敬地退出来。吴缭同那些人寒暄了几句,便入了书房。
只是回头看的时候,却不忘看着某人的背影嘀咕:“怪了,这不是摄政王府的人么,怎么……”
吴缭很快将自己的好奇心收到了肚子里,不敢怠慢地进了书房。
才一进门,迎面便望见一团热烈得火焰一样的色彩——墨胤身上各式各样的赤金色大蟒袍子,无时不刻不在宣告着他的身份特殊和尊贵。
以及他个性的张扬。
——然这袍子此刻脱了挂在一边的金丝楠木架子上,书房中的金丝炭火烧得正旺。
“事情办得如何了?”
墨胤彼时正摊开一副宣纸,蘸饱了笔墨于宣纸之上如挥剑一般三下两下便写出一个“北”字。
而他高大的身材,在书案前投下一个压抑人的影子。
“成了。”吴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墨胤在练书法,说明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看来刚才和那些人谈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是不知,国师何时同摄政王府里的人来往如此密切了?竟然连书房都能出入?
“在何处?”
墨胤笔下不停,依旧笔锋犀利地挥毫,三两下再次写出一个字来。吴缭抬眼一看,正是“疆”字。
这两个字横在桌面上,每个字都笔锋犀利,力透纸背,张扬外显而带勃勃野心。这,便是墨胤的个性。
如果说君晏是一峰毫无情感坚不可摧的冰,那么墨胤绝对是一海瞬间撕裂一切的火。
一个在于守,一个在于攻。攻守之间,多年来保持着一个十分恰当的平衡,在摄政王昊天的眼皮子底下渐渐成长……
吴缭收回目光,忙道:“回国师的话,多方打探,属下得知,青衣的确被带回了君府,就关在君府的地下水牢里。”
吴缭说到这儿,面上显出一些担忧:“此番青衣事败,她会不会把咱们给……咬出来?毕竟君府的水牢,还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墨胤笔下一顿,浑身忽然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意,如同剑锋瞬间出鞘!
吴缭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墨胤已将狼毫猛地往宣纸上一扔,转身便狠狠扭住吴缭的脖子:“怎么?你是在怀疑本国师么?”
“小……小的不敢……”吴缭只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墨胤的大力给挤出来,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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