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丈宣的成功固然让人高兴，但一想到这份成功与贺显金有关，就让人很是低落：陈三郎如是想。</p>
当天晚上，大家在天棚外喝烈酒吃烤肉，显金没人可供差遣，就自己去龙川溪甄三郎的地界化缘了三大坛高粱酒，又去山上的庄户处采购十几只跑山鸡、半扇猪、一只小羊羔和一大网鱼回来。</p>
显金本来想掏钱，却被甄三郎气势汹汹地拦住，“你到龙川溪码头来，你付钱！？这话传出去，我堂堂码头甄三少的名头还要不要了！”</p>
显金想了想，是这个道理。</p>
咱得给人个面子。</p>
显金转身又把农户庄头上的十来只兔子包圆了，手向甄三少一指，“记鼎鼎大名码头甄三少账上！”</p>
甄三郎真是个好人哩。</p>
陈记团建，甄家付钱，下次聚餐还喊甄三郎。</p>
显金兴致勃勃地办了场免费篝火晚会。</p>
几十个青壮年一手拿肉，一手拎酒壶，快乐得像打了胜仗的士兵。</p>
快乐是他们的，我只有潮湿到发霉的破被褥！</p>
陈三郎像一条白蛆在被窝里疯狂咕踊，抽抽嗒嗒地氤氲出一大滩深色的水迹。</p>
不是尿，是泪。</p>
是嫉妒的泪，是痛苦的泪，是扭曲的泪。</p>
“扣扣扣——”床边的木板发出试探矜持的声音。</p>
陈三郎泪流满面地从被窝里钻出蛆头。</p>
迎面而来的是，满面黝黑中带点嫣红的舍友邱地黄。</p>
“你怎么不去喝酒吃肉？大家伙都那么开心”陈三郎嗫嚅道。</p>
“我找了一圈没看见你，”邱地黄脸色黑中带红，红中带黑，压低声音道，“我怕你没吃饭，容易饿。”</p>
邱地黄双手从身后掏出一包油纸布，小心翼翼地单手掀开，“给你烤了一只鸡腿、两个红薯，你吃吗？”</p>
陈三郎抽抽鼻头，满鼻腔的香气，顺手将被单包裹在胸前，身形弱弱地靠在床柱上，单手接过红薯，上牙齿咬下嘴唇，略有吃劲儿掰开，看到红彤彤的、绵软软的、翻沙沙的红薯内瓤。</p>
“你真好。”</p>
陈三郎埋下头，突然有点庆幸来到这个从生理到心理都让他很痛苦的推进营。</p>
翌日清晨，显金被一股闷香打醒，揉揉眼睛看窗棂外的树丛藏了好几朵绽开的茉莉花，睡得迷迷瞪瞪，讷道，“奇了怪了，六月底七月初开啥花？——发春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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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丈宣做出来，显金挑了两张好的卷起来，用烫金布条封好，亲自坐骡车回了趟陈家，一张送到篦麻堂，和瞿老夫人虚与委蛇地吃了顿午饭，喝了两口熬得发白的毒鸡汤，跟着就去了百舸堂。</p>
乔放之看上去精神多了，脸颊有肉了，头发也乌青了，甚至能站起身走两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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