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五娘不认为自己争得过陈记，在刻丝山海经宣纸出世后陈记的一系列拳头行为，她便知道“既生瑜，何生亮”，至少在这一代，恒记只能跟着陈记捡肉喝汤。</p>
恒五娘笑了笑，接着道，“这种生意可遇不可求，你没必要拉上恒记一起做——除非有风险。”</p>
十分的风险，一个人担，就是十分；两个人担，就是各五分。</p>
虽然利润降低了，但沉没的概率也降低了。</p>
显金并不意外恒五娘聪明:人从书里乖，听说这位恒五娘与兄弟一起读私塾时，冬念三九，夏念三伏，是个头悬梁锥刺股的主儿。</p>
显金双手撑膝，腿稍稍岔开，叫自己下盘更稳，不置可否地颔首称是，“有安全的打法，也有风险极高的打法，安全的打法，胜率五十对五十，高风险打法，胜率七十到八十。”</p>
显金面容沉静，“就看恒老板，愿不愿意撒银子，去赌这多出来的胜率。”</p>
恒五娘蹙眉，之前还能跟上，现在是完全不明白显金的意思了，“打法？什么打法？”</p>
显金侧目看了眼更漏，直截了当问，“账上有钱吗？”</p>
恒五娘愣愣地打开匣子，摸了一把银票。</p>
显金摇摇头，“真金白银，不要票子。”</p>
恒五娘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想了想道，“账面上还有将近五四三百两银子“</p>
显金：你防备的姿态太明显了。</p>
恒五娘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又赶忙道，“不过，我自己私房还有四十来两。“</p>
显金：</p>
四十两银子，也叫钱吗？</p>
真是个无私奉献的“扶弟魔”。</p>
显金摇摇头，“公账是公账，私房是私房，带着账面上五四三百两银子就行了。”</p>
恒五娘面颊上通红一片。</p>
显金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咱们下午先去看看吧，你若觉得冒险就算了，当我没提；可你若觉得可行，咱们两家便不可再过算计。”显金似想起什么，“你若擅自行动，可会被家中长辈指摘责备？”</p>
恒五娘看了显金一眼，“若是胜了，虽不会被赞扬，却也不至于责备；可若是输了”</p>
恒五娘后槽牙咬紧，像是咬住了命运的后脖颈，隔了良久，方破釜沉舟凄然一笑，“若是输了，处境也不至于更难，大不了提前被随意嫁给家中的管事或账房，像只傀儡一样继续为恒家做事。”</p>
显金立在原处，双手抱胸，沉默片刻后，方抬起下颌，风轻云淡道，“对我贺显金而言，七十分的胜率，已经很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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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踢踢踏踏走在乡间小路，恒五娘左颠右晃，迷迷糊糊中，靠着显金的肩膀睡了一觉，刚醒又被显金摁了回去，只听一道极为沉稳的声音安抚她，“还早，继续睡吧。”</p>
恒五娘安心。</p>
就像，那个雨夜，带有少女馨香的披风，罩在肩头与后背的安心。</p>
也不知过了多久，恒五娘在平和温稳的声音中醒来，“五娘，咱们到了。”</p>
恒五娘睡眼惺忪地从半敞开的车帘里看到一群粉墙黛瓦、接二连三的低矮作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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