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出不来,有些事情还是有些鞭长莫及的。”这是沈荒的顾虑。 她不怕朝家,她只是怕有人急眼,再把朝慈折在里面。 “那好,我得了空就去看。”海潮也能体会到她的顾虑,干脆的应了下来。 朝晖估计要被关死,那朝慈刚刚崭露头角,海潮暗暗观察好几次,照着朝慈的心劲,她必不会甘心沉寂。 此次甘愿做沈荒手中刀也是个投名状,沈荒不会只对朝家下手,其他人也逃不了。 既然朝慈都料理朝家了,那么后续辅佐判官司重审核对宗卷的事必定会落在她身上,有了朝家做例子,朝慈此举算是把冥界之内的世家得罪全了。 这就同人间的孤臣是一个道理,掌权的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臣子。 “若是君上要用她,不妨先放到我手底下。” 海潮没有叫“殿下”也没有叫“阿元”,叫她“君上”就是与从前一样,正经与她议事。 先前沈荒失忆的时候,海潮不会在沈荒面前做出来完全从容,她会流露出适当的忧心顾虑,会展现惊慌失措,把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 这不是放低姿态,而是一种引导,引导沈荒做上位者,现如今看来她的引导还是很成功的。 “可。”沈荒也正经应了下来。 海潮拿起手边的羽扇,往棋盘上一拍,正好拍住一只刚爬上棋盘的蝎子。 “见笑了。”海潮把蝎子捉了回去。 “阿姊,你又新炼虫子?”海潮的兴趣爱好,沈荒实在不敢恭维。 “没有。”海潮把蝎子装好:“这是我托林先生从南疆带回来的,一大堆毒蛇毒虫什么的,后来我一时忙忘了,那口罐子封着也没打开,等我打开的时候,一罐子毒蛇毒虫就剩这一个了。” “这蝎子也不知是个什么蝎子,把一罐子的毒蛇毒虫都咬死了。是我也没在罐子里下饵料,这些毒蛇毒虫怕是饿得,相互就撕咬起来了,谁成想,最后留下这么一只蝎子。” 海潮把手背给她看:“你看还咬我一口呢。”她手背上一片青紫,看着怪吓人的。 “这……没事吧?” “没事,它再厉害,我也不是肉体凡胎,用药敷过就好了,也就看着吓人。” 海潮晃晃装蝎子的竹筒:“这小东西,挺有灵性的,欺软怕硬的很,咬我一口,让我制了两三回,眼下乖巧的很。” 她除了抽烟也就这点爱好,沈荒不懂,但是理解支持。 是的,海潮那么看着那么温文尔雅的人,她抽烟。 颜良是个心大的主,经常撒手,下面的人虽然各司其职,但总要汇个总送来。 自从海潮来,颜良之下,总管大局,连着折子都有她帮着看,她看多了之后,颜良时不时的就撒手全给她看了,好赖都是她决策。 而那些折子,多的就是那种歪倒了能压死海潮的多。 就这样,海潮开始抽烟。 “阿姊,你看要变天了。” 她们俩坐在廊下,能清楚的狂风大作摇晃大树东倒西歪。 冥界没有白天,但在要变天时,黑漆漆的夜空总是会出现别的颜色。 “是啊,要变天了。”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顷刻间,倾盆大雨伴着雷电滚滚落下。 朝慈握着自己的佩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同自己脸上的血珠子一同抹掉。 还有她脚下,血水混着雨水聚集在一起,顺着台阶流下。 “尘鞅,你怕吗!”天雷滚滚照亮了朝慈眼睛,于和卿走来,两人的眼睛异常的亮。 “不怕!”于和卿大声回答她。 两人在雷电交加的雨夜里仰天大笑,携手踩着血水登上那最高处。 今夜无眠,注定是一个不平之夜。 第二日,朝慈手捧宗卷和于和卿登上宣鸿大殿。 此次大清洗,朝家人去了大半,一半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后灰飞烟灭,另一半发配苦寒北境。 沈荒坐在大殿最上的宝座,哪怕有冕旒遮挡,下面诸人还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但一干鬼帝阎罗向来沉闷,噤声低头,好似感觉不到。 “天理在上,背弃轮回因果,草菅他人,都是为罔顾。” 说话的不是沈荒,而是珠帘后的沈胤川。 “只落个十八层地狱,发配北境,太轻。” 朝慈捧着宗卷起身长拜:“上神所言,全部在此卷中。” 前面说过冥界世家多是鬼仙创立,于冥界蜷缩繁衍,后又联姻壮大。 颜良并不全用,而是用一些人,更多的是制衡。 他手眼通天,盯得死死的,压的这群世家别说翻身,就是大喘气都不敢。 可近几百年,颜良频频沉睡,但他也着一干鬼帝阎罗死守起轮回一线。 有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是贪欲在前,没有缝也要钻个缝。 他们也知道颜良手段,还是迎头直上,无非就是不想做鬼仙,想做天仙脱离冥界,可又不想好好修行。 逆轮回而行,断他人轮回之路,通自己的路,真是好不要脸。 只是颜良还没动手,就丢了元神。而沈荒揽权至今,暗中等待好久,就是为了今日一举拔除。 “断其修为骨,堕六道经轮回之苦,而再后接入地狱、发配苦寒之刑。” 沈荒顺着沈胤川的意,多加一笔,也顺了她自己的意。 只可惜,宣鸿大殿上世家人极少,看不到他们听闻这般重罚时,害怕的模样。 “此宗卷在前,本尊深感不安,朝家主既然查办,那就一查到底,安了本尊之心。” “是。”朝慈郑重应声:“君上,我家另有一些人,所犯不深,我请君上直接将其发配北境。” 朝慈到底心软,还保全了一些人的性命。 “准。”沈荒淡声应下。 一场雨水才冲淡了血水,可就在朝慈与于和卿相携出殿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在暗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