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荒逗弄着从林椿生怀里接过来的猫:“老师的南疆之行可还顺利,身体也好?” 林椿生为人时就有不足之症,整日病病怏怏的,病的最重的一次,差点就挺不过去,差点吓死他的兄嫂。 好在他长在宫廷,有宫廷中的好医治者和好药材供养,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林椿生飞升成神,身子骨好像也不是很好,总是要休息要吃药。 “我好的很,好久不吃药了。”林椿生给她把披风拉好:“又要冬天了,你怕冷,过几日要是回玉溪山多穿一些。” “是。” 林椿生不知想起来什么,笑了起来:“你出生的时候,是在罗浮梦。是个很冷的冬天,生下来殿下没抱,君上和上神都没抱到手里,竟然是我先抱着,小脸红红的,那么冷也不哭。” 罗浮梦是一个小院,那里前后都种满了红梅。本来是栽的梅子树,没想到弄错了,栽了满院子的红梅。 沈荒不记得,抿着唇认真听。 齐宣很喜欢听这些,继续问道:“那年很冷吗?” “可冷了,那雪下的得有四尺多深,梅花一夜绽放,火红火红的,可好看了。” “小孩子生下来是靠味道认人的,你要哭,我拿殿下的外衫包着你,你就不哭了。” 林椿生朝着聂怀远努努嘴:“我去看殿下,把你给他抱,你不要他停着,他抱着你到处溜达。” “你不愿意待在屋里,刚刚生人的小崽子非得在外面溜达才不哭,你也不怕冷,就是要在外面待着,进来就哭。” “你不愿意进来,是要看外面红艳艳的梅花,他发现之后折了一枝卷在包着你的外衫里,再抱你进屋,你就不哭。” 林椿生说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小团子,满脸柔情,连聂怀远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带着一些笑。 齐宣听得意犹未尽:“那后来呢?” “后来,元元越长越大,她小时候也是不怕冷的,大冬天的一下雪就拉着人要出去堆雪人踩雪。” “小孩子精力旺盛也不怕冷,长大了怕冷也没什么,小时候怎么能跟长大一样呢。”林椿生淡定自若的给沈荒找补。 谁也没想到,以前能在雪地里打滚的小孩,长大之后一直很怕冷。 这个沈荒倒是记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那时好动,总是叫老师你们费心。” “哪里有,你已经是很乖的小孩了,不哭不闹,谁抱都让抱。” 沈荒听见他这样说,更不好意思了。 这是林椿生第一次同沈荒说起这些,眼下沈荒已经长大了,在他身边走着。 好像让林椿生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冬天,她蹒跚学步,聂怀远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扶着她,她笑得像蜜糖。 看见他就跌跌撞撞的就往他身边走,聂怀远不动声色却时刻注意着她。 现在说起,真的是久之前了。 “那……母亲呢……”沈荒抿了抿唇,问了出来。 林椿生一愣:“殿下……她万分期待你的到来……” 万分期待你来,却不能陪着你长大…… “我知道的。”她的声音很轻。 齐宣怕她不好受,悄悄的捏着她的衣角晃了晃。 这时,沈荒手里抱着的狸猫“喵呜”一声,从她手里冲了出去。 四人断了话头,往那边看去,只见上檀站在日耀宫外,那只狸花猫正扒拉他。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边的四人,硬着头皮抱起狸花猫过来问好。 “老师……” 林椿生有些无奈:“行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上檀不好意思的笑,颠颠的跟着一起进去了。 沈荒似乎心情很好,连青卫嘴贱她都没管,甚至在撇开青卫的嘴贱之后,都没回怼他就和齐宣一起走了。 “她是不是今晚要来暗杀我?”青卫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林椿生安慰他:“说不定是因为她心情好呢。”青卫更害怕了。 “不回去吗?”齐宣看他们走的路不对。 “不回去。”沈荒把自己的手塞给他:“我们去罗浮梦看看。” “好啊。” 罗浮梦在青莲山脚下,一个小院,用篱笆做墙,周围稀稀拉拉的还有几株梅花树。 “这里原来有好多红梅,后来母亲去世,它们就不开了,父亲移走了好多到姻缘殿,这些是剩下的。” 沈荒环顾四周:“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廊下挂着一串风铃,风吹过来泠泠作响,沈荒走过去,抬手碰了一下。 齐宣跟上她,穿过风中清脆的声音,好像回到了林椿生说的沈荒出生的那个冬天。 寒冷但是生机勃勃。 走到此处,沈荒抬手推门,却又放下了手:“你开吧。” “好。”齐宣替她推开了那扇门。 很简朴的一间屋子,往里去的床边放着一架小床,小床旁边的衣桁架着一件长衫。 小床里也有很多东西,有小孩子用的襁褓,小衣服和帽子。 还有一把十分精致的银锁,打造所用的银精似乎有所不同,凤凰浮雕上凤凰的眼中也蕴含着一些不同的东西。 沈荒摸了摸银锁,入手不是冰冷,而是温热。 那凤凰眼中不同的东西,是绝对的炽热,那么炽热而又能温和下来,到底是用什么炼制的呢,沈荒不敢想。 “你知道吗,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并不在。”沈荒和齐宣肩并肩坐在床边,她手里摩腻着那把银锁。 “当年,母亲也是可以不必以身祭阵的。” 齐宣低头看那枚银锁,想到了沈荒必死的命格,心头一跳:“因为有你对吗?” “对啊,有我。” 沈荒靠在他身边:“我身上留着母亲的血,可以代替她。” “父亲爱我,但是他更爱母亲。” 言下之意很简单,沈胤川是真的会用孩子的命换谢昭活,在他心里,一切都比不过谢昭,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母亲定然是不愿,她早窥天机,先是把父亲关了起来,然后瞒着其他人,在这里生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