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曹文昭便通知秦臻杨慎和裴琰随他一同进宫面圣。 这次面圣只考些寻常的题目，且考察对象也都是四大书院的优秀学子，目的是为了选出最合适的书院去与大魏使臣团接洽，所以并不如科举那般严肃。 秦臻三人被带去一个大殿，其余三所书院的学生早已等在了那里，每个人面前都有张桌案和一个蒲团，供众人跪坐在桌案前答题。 三人进殿一看，在场不少眼熟的面孔，裴少卿，谢麟，陈聿修，甚至连姜初然都在。 见三人进来，裴少卿向着三人点了点头，谢麟视线扫过来，很快又收了回去，姜初然一贯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陈聿修则傲然立在一边，这几人身后还零星站着一些学子，有人谦恭，有人倨傲。 杨慎挑眉向着二人转了转眼珠示意：姜五千怎么也在？ 秦臻微微摇头：走后门来的辣鸡关系户吧。 裴琰没什么表示，根本没把姜初然放在眼里。 不多时，便有内侍过来分发考题。考题内容很简单，甚至能称得上轻松，天文地理诗词歌赋，以及简单的策论和算学。 秦臻本着低调的原则，下笔之前斟酌再斟酌，规规矩矩地答完了几张考卷。她抬起头活动了下脖子，见不少人还都专注于笔下。 而此刻勤政殿中又是另一番光景，燕帝坐在高高的龙案之后，他拿着魏国的国书，视线投向下列众臣，“咱们与魏国一向不算和睦，这些年来边境亦是摩擦不断。然而此次太后寿辰，魏国却突然示好，也不知是何用意。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燕帝提出的这个问题，早在收到大魏的国书之时，众臣都已经想过，大家都想不明白大魏此举的目的，勤政殿一时安静无声。 杨知衡沉思良久开口道，“陛下，臣以为魏国此行名为贺寿，实为试探。大燕虽立国不久，但陛下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百废俱兴，边境虽有摩擦，可魏国也并未占到便宜。魏君赵恂虽然年轻，但行事谨慎深谋远虑，因此臣大胆揣测，许是让魏国感受到了威胁？这才决定借机一探？” 燕帝微微颔首，“杨卿言之有理！” 裴承佑紧跟着沉声道，“不仅如此，魏国此次还特意带着云珑书院的学子，美其名曰要友好交流。这就令人费解了。若说单单是为了贺寿，亦或是想给四大书院一个下马威，未免也太过牵强。只是除此之外，臣想不明白他们此举的目的何在。” 他提出的点，正是这次魏国来访的可疑之处。使臣团里的这支队伍看似无足轻重不起眼，恰巧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 众臣也都不解，但若是仔细推敲，这些人又无关紧要。 严振松则不以为然，“二位大人是否忧思过虑了？会不会事情没有这么复杂？既是一群学生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兴许魏帝只是心血来潮？单纯只为了与我国建交？想必互相交流也只是借口，趁机邦交，互通有无才是目的。” 谢阁老听了三人的话，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向着殿上开口道，“陛下也不必太过介怀，大魏此行只报备了一支使臣队伍，人数也不算太多，并未带军队。臣私以为燕魏两国这些年来也只是边境摩擦，还未到针锋相对的时候，也许就像严大人所言，陛下到时也可增派一些人手，名为接待，实则监视，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也可及时应对。” 燕帝颔首，“谢卿所言不错，就照你说的办。” 一个时辰之后，有内侍去了大殿，将众学子的卷子收走，又将众人带去了勤政殿。 秦臻进殿只见燕帝并几位阁老，以及五位皇子，六位尚书，还有几位翰林御史早已等在了那里。 众人的卷子被现场批改传阅。 燕帝一份接一份地看着，频频点头。不一会儿他向着坐下的谢阁老，裴承佑和严振松笑道，“少卿，阿麟和聿修不愧为卧龙凤雏，你们看看，这几篇文章写得，妙笔生花字字珠玑，好啊。” 一旁的谢阁老和裴承佑急忙谢恩。 康王不觉挺了挺腰，陈聿修是他娘家表弟，此刻得了盛赞，他也觉得面上有光，他自然是希望陈家人能去接洽大魏来使。 燕帝将目光收回，继续阅卷，诸多锦绣文章看得他心中欢喜。 不多时他从一叠试卷中挑出了三份试卷仔细观看，然后向着一旁的曹文昭笑道，“翰辰书院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先不说别的，单说这算学，这三人倒是默契，算学竟然都是满分？朕还是头次见有人能把算学考了满分的，也算是四大书院独一份了，有意思，有意思，难为琰之了，翰辰书院从上到下一脉相承颇有工部之风呐。” 皇上啧啧称奇令曹文昭哭笑不得，也只得顺势谢恩。 裴琰的试卷比起旁人毫不逊色，称得上十分优秀，杨慎尽力了，试卷也令人满意，至于秦臻，答题中规中矩。但这份规矩看在燕帝眼中意义又不同了。 眼前秦陵的孩子精气神比着先前都有了巨大的转变，站姿挺拔不似以往那般胆小畏缩，先不说学业进步了不少，单是这份从容就不简单，在一众学子中也显得不遑多让。 燕帝拿着秦臻的试卷，不禁向她侧目感慨，“阿臻近来变化很大，比着以前成熟了不少，题答得也不错，看来是长大了，懂事了。” 秦臻垂首恭谨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陛下洪福齐天福泽深厚，臣这也是得了您的庇佑。” 燕帝讶然，看来这傻小子真的开窍了，竟然还会拍马屁，他顿时来了兴致，想要逗逗她，“哦？此话怎讲？” 秦臻一脸虔诚，“臣这些年来一直浑浑噩噩，前些日子一觉醒来恍如大梦初醒，灵台一片清明。臣读圣贤书，自然知道主圣而臣贤的道理，陛下英明神武，各位大人雄才伟略，各位同窗意气风发，大燕钟灵毓秀，臣有今日，可不就是沾陛下的福泽嘛。” 秦臻一番马屁拍得比文章还精彩，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被恭维到，燕帝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好！好！阿臻说得极好！”燕帝龙笑眯眯地看向座下一众年轻人，越看越是喜欢，可不就是天佑大燕，他的眼神不经意扫过秦臻，这孩子越来越讨喜，让人熨帖。 几位尚书的目光齐齐投向曹文昭，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齿，但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老曹可真有本事，竟然能把个傻子教成这样，一张嘴巴舌灿莲花，看来也不是只知道傻背书。 曹文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可是跟他没一点关系，他没教过，也不知秦臻还有这种本事，能哄得龙颜大悦，比自己这个院首强多了，自己改日还得向她取取经。 沈暮宸嘴角抽了抽，自前几日同宿之后，还是头次见到秦臻，他终于抬起眼帘，有意无意投去一瞥，她贯会一本正经地胡扯，面对皇帝也是信口胡来。 沈逸清也在一旁莞尔摇头，只有宁王沈少白和康王沈瑾瑜一脸不屑，康王嘴角一扯，轻嗤一声，这傻子还不算傻得太彻底，还知道要巴结谁。 众学子在旁表情均是一言难尽，认认真真答了半天题，写了半天的文章，竟然还不如这厮的马屁讨喜。 燕帝将剩下的试卷阅完，看向众位学子，脸上满是欣慰，“诸位都非常优秀，令朕难以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