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错,但她并未预料他会跟着前来,接下来她要服用的药物,绝不愿他瞧见。 “我已经好了,不服用也行。况且药有毒三分,能不服用最好,待我洗个澡早些休息,明天就好了。” 穆语晴尽力掩饰真实的意图,可那多出来的辩解反而引起了寒封的疑窦。以他的智谋,哪怕在商场的精明人群中都能全身而退,岂会看不穿她的欲盖弥彰。 寒封的视线停留片刻,目光又聚焦到她的右掌之上。 “你不敢在我面前吃药吗?” “……蛤?” 击中要害,穆语晴心中一阵急跳,表面却不动声色:“哪有什么不敢当着你面吃药的道理?我已说了,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再吃了。” “承认吧!” “……” 胸中骤然一阵悸动,沐玉晴震惊地凝视着他,他洞察了自己的秘密?如何探知的?是否像发现603房间那样,他在家中窥见了他人的踪迹? 脉搏狂跳,犹如脱缰的野马挣破胸臆…… 沐玉晴猝然咬紧下唇,正欲斥问明知故问又何必多言? 封韩再次开口:“你府邸并无药石之存,只不过是惧怕医院,才会编织此谎言,因此才阻止我踏入你的殿堂,不是吗?” 不,绝对不然! 然能有此推测,实乃善解人意之举…… 沐玉晴心跳霎时归于平静,强装惶恐,顺着他的话语接口道:“你明知道,还需问我作甚?” “你竟然欺瞒于我?好大的胆魄啊!”封韩面色一沉,语气中的清凉显露出无尽不悦。 说罢,他转身投来不咸不淡的一瞥,扫视着沐玉晴。 洞察他的怒气从眼光中流露,她却不退反进,针锋相对地回望,冷哼出声道…… 呵,呵呵! 六年前,世间皆嘲讽她对封家的冷峻阎王痴心一片,即使冒着生死也在所不惜,莫非是嫌命太长? 然而他此刻还要质疑她的胆识大小? 不过如此罢了! 毕竟他怨恨着她,又如何会留意她的点滴? 沐玉晴深深呼吸一口,忍住胃中隐隐作痛,不愿再废话,随手拿起桌前的玻璃杯,塞入他手中:“你不渴吗?饮尽便可摆脱干渴,解渴后便回家去。” “驱赶于我?” “不然呢?你要留下一同歇息?”问毕,沐玉晴先行嘲笑道,那是刺骨的冷笑。 “封先生,真的要留在舍下吗?卧室内仅有孤床一张,想留下,只得与我同榻而眠。”语毕,封韩眉间微蹙。 良久,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一口,吐出袅袅烟雾…… “我似乎,从未真正识得你这个女子……” 沐玉晴心头一紧,语锋越发锐利:“自信点儿,别用‘似乎’这个词。” 封韩沉默片刻:“……” 此时门外,钥匙转动的声响伴着男女调笑声传入耳际,沐玉晴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 母亲归家了? 不可让母亲撞见封韩在此地,紧张之余,沐玉晴拉扯着封韩进入了卧室。 房门砰地关上,赵猛的笑声穿透客厅,钻进卧室的门缝震颤着她的耳膜。 哎呀! 这半残怎么也会在这? 可惜沐玉晴猜错了,原来她在苏婏玥那儿的不安分,与此刻相比完全是另一个等级…… 无比难堪的沉默…… 于是,她们俩躲在门后,静静聆听着声音,沐玉晴只觉死期将近。 她局促不堪,这时身旁的男子却忽然轻揽住她的腰。 沐玉晴瞪大眼睛:“……!!!” “你们家,隔音似乎不佳嘛!”他低沉的声音宛如贴耳轻诉,冰冷中带有暖意。 沐玉晴的脸颊蓦地烧烫如火。 尽管两人的肢体接触并非初次,当时醉意朦胧,并未深陷感受。 哎呦!!!! 快疯掉了快疯掉了,快疯掉了! 沐玉晴焦躁得想要破门而出与人生死相搏…… 若非封韩在这里,她确会这么做。但此刻,她只能紧咬牙关,用微弱得仅余她与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目前……或许……暂无法让你立刻离开。” “外面……是何人?” 他刻意挑起尾音,低沉嗓音如同撩拨心弦的羽睫。 沐玉晴难以抵挡这引而不发的诱惑! 她始终低垂着头,害怕抬起眼让他瞧见自己眼中兵荒马乱…… 逃脱的愿望如梦泡影,门旁他扣住她,不许逃离:“说,外面的人是谁?” 黑暗中,她仿佛被纳入他温暖的怀抱,封韩的声音贴近耳边,低回婉转,如古董小提琴悠扬的旋律。 她的视线恍惚,破碎的记忆汹涌袭来,引领她回溯过往的片段。 “你说,你到底是谁?” “你的声音叫得很动人,再来一声,我听听……” 封韩的声音在耳边重复萦绕,询问她的真实身份,紧接着…… 随后…… 猛然手腕一紧,沐玉晴猝不及防间惊恐欲呼喊,却被他的手掌紧压住。 男子低下头,脸庞愈发靠近。 适应黑暗,他目光炯炯,如璀璨星空,美得令人陶醉。 低缓的嗓音如回响在夜空的诗篇,他对她的分心略感不满:“在我的身边,你居然走神了?” 这一句似蕴含些许微妙情愫…… 若是仍是六年前的沐玉晴,未曾经历离婚,他确实有足够的理由作此揣度。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早已失去了质疑的资格。 再次提醒他,他会怒不可遏吧? 沐玉晴考量情势,避重就轻地回应他之前的提问:“我母亲和她的男朋友,你也认识的,便是刚才的赵猛。” “……” 封韩固然听得清楚,只是没想到赵猛的喜好这般重口。 可是,她母亲? “哪个母亲?” 短短三个字,犹如连珠炮似的追问。 沐玉晴未曾向他表示自己非沐夫人生的女儿。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每次想对他倾述时,总能感觉到他迫不及待结束对话的烦躁。 无谓诉诸他不感兴趣的事,只会增添他对自己的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