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四人抵达和渔村,已经是傍晚时分。 乔卿卿也没想到他们会耽误那么多时间,姚小曼中午怕不是吃坏了肚子,中途连续喊停两回去蹲草丛。 本来乔卿卿还挺担心的,但是看见姚小曼的脸色还算红润,她那那颗心就落地了。 “卿卿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为了我的事儿,你也不用特地陪我去县城跑一趟。” 姚小曼脸红红地说道。 乔卿卿倒是不以为意,“没什么,我也没出力,何况以我们的关系用不着这么见外——你确定不用我送你回知青点吗?” “不用,我好多了,你快回去吧!” 见姚小曼不像是逞强,乔卿卿便安心地和三人道别。 走在通往自家的路上,乔卿卿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可一抬眼,却看到远处自己家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 这灯笼明显是红纸糊的,瞧着很喜庆。 乔卿卿心里“咯噔”一声,这什么情况? 红色虽说是喜庆,可喜庆的事情和她家也沾不上边啊! 有情况! 乔卿卿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加快了脚步! 走到大门口,乔卿卿警惕地推门……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轻轻地一推就开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忽然响起来的敲锣打鼓声,震得乔卿卿一个激灵,她不禁联想到了廖易凡他们抓人时候的动静…… 乔卿卿思绪还没落定,便听见一声高亢的吆喝:“新娘子——进门咯!!!” 与此同时,院门打开,乔卿卿也瞧见了院里的情形。 只见凉亭上贴着红色喜字,正对院门的屋子两边也贴着红色的喜联,门上还有横幅:新婚大喜。 除了这些让整个房子焕然一新的布置外,还有好些张熟悉的面孔站在院里,此刻都笑眯眯地看着乔卿卿。 乔卿卿愣住了。 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而秀梅婶子也没让她傻站太久,上前笑着说:“这是陆珩同志拜托我们弄的,说是你们结婚仓促,没有气氛,就请求我们帮忙。” 听见秀梅婶子压低声音的话语,乔卿卿的心潮瞬间翻涌起来! 陆珩并没有在人群当中。 正当乔卿卿茫然四顾,陆珩穿着一身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乔卿卿其实略有几分尴尬…… 但也不得不说,心里也为陆珩的用心而动容! 众人本是静悄悄望着陆同志走向乔知青,然而,周兰芳忽然扯了扯秀梅婶子的袖子,指着陆珩走路的姿势对她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便捂着嘴低低笑。 “陆珩同志,你怎么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冯秀梅大声说道,打破了院中安静的气氛。 众人一愣。 随即,注意力都放在陆珩的身上。 下一刻,院内的大伙儿哄堂大笑。 陆珩严肃冷峻的面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可是耳根悄然红了。 他沉默地把花束递给爱人,原该说点什么的,可他竟是一言不发。 当着外人的面,乔卿卿也不想和陆珩说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更不愿让人看两人的热闹,便坦然接过花,扭头就对众人说:“今天为了配合陆珩,大家都辛苦了,今晚还请留在我这里吃饭。” “好!” “卿卿姐,还有我们!我们三个也是出了力的!” 院子里的知青们刚应了好,后面就响起了姚小曼俏皮的声音。 乔卿卿回头看见她,再想到她方才的话,一切都说通了。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今天怪怪的,原来是故意拖延时间!” “乔姐姐,你不要怪我们,是姐夫拜托我们这么做的,吃饭的钱票也是姐夫出的,我们生怕完不成任务,回来的路上也算是绞尽脑汁才把你拖住的。” 章苗苗笑嘻嘻地说道。 而姚小曼走过来,把今天在供销社买的雪花膏拿出来。 “姐夫,给,这是你特地托我买的东西。” 乔卿卿:…… 陆珩接过后,转手就送给她。 众目睽睽下,陆珩显然也不自在,把东西给她的时候深深凝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秀梅婶子看出了这位男同志的害羞,故意打趣:“陆同志,你怎么不说话啊?” 陆珩抿了抿唇,兴许是也知道自己老不吭声不大合适,于是低声问:“饿了吗?” 这话一出,年轻的男知青们和周建民都发出了嘘声。 显然,男同志们认为陆同志的表现有够差劲的,连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乔卿卿却忍不住笑道:“等着,我这就去给大家做饭。” 陆珩不大好意思,听起来好像自己在催她进厨房,当即表示:“那我给你打下手。” 乔卿卿却是冲他颔了颔首:“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这么热的天穿长袖还把扣子扣得牢牢的,都给自己整出满头大汗了。” 在冯秀梅的建议下,乔卿卿煮了一锅鸡蛋粥,煎了一盆晒干的咸鱼,炒了两盘青菜。 乔卿卿舍得放鸡蛋,所以这锅鸡蛋粥香味浓郁。 配上用荤油煎得咸香的鱼干,还有清脆爽口的青菜,这顿晚饭吃得众人很满足了。 年轻的男同志们还想像昨天在周家那样“闹洞房”,不过乔卿卿和陆珩毕竟不是刚结婚,而陆珩的性格也不像周会计那样亲和,最终只是说说罢了。 两口子送走了客人们,乔卿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我给爷爷和爸妈他们留了一份饭,晚点我给他们送去。” “他们已经吃过了,改天吧。”陆珩立即接话,他看得出她的疲惫,“你今天也累了,先去歇着,试试今天买的雪花膏好不好用。” 说话间,陆珩已经将她捧着的碗筷都拿了过去。 夜色朦胧。 乔卿卿推开窗户,洁白的月光照进屋子。 她走回桌前坐下,试用陆珩费心让人买来相送的雪花膏,这是她带话,那宁家和市里二把手关系紧密,这几年又一直在暗中结交各路人脉,现在和市里很多人都有牵扯,但目前也查不到宁家的把柄,所以我们虽然怀疑宁家有问题,可也奈何不了宁家。” 说白了,宁家有问题只是他们的猜想,他们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乔卿卿明白,这是说拿不到宁家是间谍或者特务的证据,也意味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由得望向陆珩。 别人她不清楚,可陆珩……应该是有办法的。 重生的乔卿卿无比确定宁家是叛国贼,如何在已知结果下拿到佐证? 此外,藏得这样深的一枚钉子一旦被陆珩拔出,那么无疑又是大功一件。 陆珩有能力,他欠缺的就是机会。 当着大队长的面,乔卿卿没说什么,而是对大队长表示:“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这些事情我们其实也插不上手,陆珩虽是个军人,可他的军职不高,唯一能做的便是把这件事上报,具体怎么做还得看领导的。” 大队长深有同感,“是啊……唉,要是坏人那么好抓,我们的国家哪里会为了一群叛国贼跟特务头疼?” “我们普通人尽力就好,别想那么多。”乔卿卿安慰道,之后立刻转移话题:“大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秋收?” 一说起收秋,周爱国就来劲了,显然还是这种耕田种地的事情他更擅长。 “我今儿一早才去田里看过,估摸着后天就能收割了,再晚也怕耽误后边的活计。” 当然,收早了也不行,谷子还没成熟呢。 乔卿卿暗暗记下时间。 后天收秋的话,那自己今天去海捕,明天正好去城里,一来是找孙忠要钱,二来出一波海鲜,进一笔账——顺便买点肉,看陆珩挺馋的。 陆珩:我那是自己馋肉吗?分明是心疼你…… 大队长坐着和两人聊了会儿就走了。 他离开后,乔卿卿立马对陆珩面露严肃:“陆珩,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陆珩也随之正色:“你说。” “宁家的女儿宁素香现在成为了乔山的媳妇儿,虽然我和乔家已经断亲,但是,你也清楚国家对特务间谍是宁枉勿纵的政策,万一宁素香真是别有居心,宁家也确实是间谍,那么乔家多少会受到牵连,尽管乔家因为三代贫农的背景不会有大问题,可你如今在军中本就阻碍重重,再加上乔家这件事的话, 极有可能影响你的前途……” “尽管你未必会爬升到那样的高度,但是我不得不未雨绸缪。所以,我希望你回去和领导慎重提一提宁家的事,之前爷爷说过,如今局势特殊,为了揪出间谍特务,是允许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的,希望团长可以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如果换做别人听到乔卿卿这番话,只会觉得乔卿卿异想天开。 但是,陆珩却只会无比震动。 实际上,即便宁素香真是间谍,只要能证明乔家是被蒙蔽的,是没参与进宁素香的间谍行动中的,那么乔家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可最近几年陆家的局势本就艰难,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钻营,甚至有可能给他扣上叛国、间谍的帽子,让陆珩成为枉死的一员。 何况,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位置越高越是如此。 一旦陆珩未来有朝一日有机会晋升到高位,他将有很大可能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件往事,而错失机会。 既然已知这是隐患,乔卿卿自然要极力避免。 不但要避免,还要变祸为福。 陆珩明白爱人对自己寄予厚望,又瞧出她的焦急和重视,果断决定立刻回去汇报此事。 看着陆珩离去,乔卿卿回家带上工具,锁好门就去海捕。 她要的渔船到现在都没影儿,毕竟造船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农村有许多活计要做,大队长说估计要花半年时间才能做好。 好在,大队的海捕队已经成立,乔卿卿虽然不是海捕队的成员,但作为副队长,她想随队出海是不会有人阻止的。 若不是碍于下乡知青这层身份,乔卿卿未必需要那么积极参加秋收。 现在倒是不得不为后天开始的秋收做准备了,毕竟她如果劳动不积极的话,会影响大家对她的好印象,时间一长就没人愿意听她这个“副队长”的了。 除非她能保证不断为村民增收、创收。 那多费劲啊,还不如积极劳动呢。 挺长一段时间没来海边,乔卿卿先去礁石堆摸了一圈,只零散摸到几个生蚝。 乔卿卿照例在礁石底下滴了灵泉水,往后秋收,她打算回到之前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 来的勤快了,自然不能放过引诱鲍鱼的机会。 找了个难以被人发现的地方,乔卿卿便将池塘的水和外面的海水做了交换。 这般浩大的工程,乔卿卿也是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完成的。 换过水后,池塘里不放灵泉水,也能供养海洋生物们生存一段时间。 乔卿卿此时已经感到疲倦,将灵泉水放入海里后,她便躲进小木屋休息了。 一直到傍晚,乔卿卿都在海边度过了。 中午饿了,就在空间把现捞的海虾,和着自己种出来的新米煮了美味的海鲜粥。 等到傍晚收工,乔卿卿已经收获了接近百斤海虾,七八十斤海蟹,一百多斤的蛏子,还有两百斤左右的海鱼。 这个时候的海洋资源的确很丰富,换成三四十年后,在海边哪儿能诱捕到如此多的海鲜? 而且还都是一些个头大的海鲜。 乔卿卿一边在心里盘算,今天的收获能卖多少钱,一边往家走着。 到了家,发现门还锁着,这代表陆珩还没回来呢。 乔卿卿刚准备开门,忽然斜剌里冲出一个人,蓬头垢面的把她吓一大跳! 定睛一看,乔卿卿瞳仁微微一震! 自打和乔家断亲,乔卿卿就没再见过乔家人。 听秀梅婶子说,柳梅和乔河曾在和渔村出现过,不过两人大概知道她的嫌弃,没在她眼前现过身。 而此刻,这个披头散发、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如乞丐的女人,却正是她以为在乔家享福的柳梅同志! 柳梅的眼中布满惊恐! 她浑身脏污,拉着乔卿卿的手,嘴里吚吚呜呜地发着意义不明的声音。 乔卿卿被她拽得生疼,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就是这微小的动作,却让柳梅脏兮兮的手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松开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安地搓动,原本布满惶恐的双眼,在注意到自己弄疼乔卿卿后变得自责。 乔卿卿皱眉看着她,压下心底的惊诧,沉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对柳梅并无太大怨恨,看在前世柳梅是唯一一个牵挂她的人的份上,她对柳梅更多了一些包容心。 所以,尽管乔卿卿自认是随口一问,柳梅却仿佛从中听出了关切之意。 柳梅睁大的眼里倏然泪光浮动,睁着泪闪闪的眼冲她摇起了头,开始用颤抖的手比划起来。 乔卿卿没有和柳梅生活过,而柳梅又没有学习过专业的手语,她身边的人都是全凭多年一起生活的默契来领会她的意思。 这就导致即便乔卿卿前世特地学过手语,此时也不是很明白柳梅在说什么。 然而,看着柳梅颤动的瞳仁惶然的表情,乔卿卿知道她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乔卿卿张望四周:“你一个人来的?” 柳梅含泪点头,继续激动地比划。 乔卿卿依然无法全然理解,只能一遍遍试探:“你和乔卫国闹矛盾了?” 柳梅突然就泪如泉涌,但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乔卿卿沉默片刻,“我和乔家已经断亲,我也不想再和乔家扯上任何关系,你如果对我还有那么一点为母之心,希望你能与我保持距离,毕竟你离不开乔卫国也放不下你那些儿子,所以即使你们有任何矛盾,找我也没用。” 随着她的叙说,柳梅惶然不已,疯狂摇头! 就在这时—— “妈!” 声音传来,乔卿卿和柳梅都扭头望去。 看见大儿子和小儿子,柳梅下意识地躲到了乔卿卿身后,周身瑟缩! 乔卿卿眉头微皱,但挣了两下没挣脱。 而乔山和乔川已经大步跑过来,乔山上手就想把母亲拉回去。 乔川没好气地指责母亲:“妈你去哪里不好,偏要来这儿热脸贴一个外人的冷屁股!” 乔山也是低声说:“妈,素香怀着身孕,知道你跑出来后都为你担心得团团转了,你赶快跟我回去。” 乔卿卿见他们两个拉拉扯扯还带上自己,顿时不悦,就主动去掰开柳梅的手。 不料想乔川这个“大孝子”,注意到她的举动后就突然冒火:“乔卿卿你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乔卿卿本就不高兴,听到这话脸色直接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