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账上多支些银子,妈妈一生简朴,死了也该风风光光,她当我亲子般对待,我就给她扶棺摔盆。” 李雯君起身,最后看了夏妈妈一眼,起身离去。 望春院。 邹氏靠在床上,病仄仄的模样,这次犯病几乎要了她的命,偏偏一个个都不在府上,让她格外后怕。 “明远可来了?” 赵妈妈无奈的叹了声气,当时发病夫人口中一直念着世子,也马上差人取叫了,可世子说恰逢大儒讲课,机不可失,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得空了就马上回来。 可说的再多,就是不回来了,偏偏她不能讲实话,只能哄着说,“叫了,世子当时急的的就要回来,但正逢大儒来讲课,特意点了名要世子旁听,这么好的机会,世子若是回来了,实在是可惜。” 邹氏听了略显激动道:“不能回,不能耽误了学业。” “谁说不是呢,老奴一听这可不能,世子孝顺,嘱咐了又嘱咐,这才没归。” 邹氏又靠了回去,面露欣慰,“我儿最是孝顺不过。” “二姑娘来了。”丁香掀开帘子报。 “还是姑娘贴心。”邹氏又乐呵呵的招呼,“快带进来。” 赵妈妈眸子一转,低声道:“二姑娘最是惦记夫人您的,听说在荣国公府上还受了伤,这才回来,就急匆匆的来看您。” 今日发生了不少事,赵妈妈看在眼里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她除了能说几句话,多余的也是无能为力。 同为奴仆,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李雯君一身白衣,清丽又朴素。 “听闻母亲病倒,雯君惦念万分。”她微微蹙眉,面露三分着急七分担忧。 明明与从前一般,可在赵妈妈看来,却处处都不同了。 邹氏扶着胸口,一顿哭诉,“大夫说这次凶险,若不是我福大命大,险些就没了命了,虽捡回一条命,但往后那些甘甜却是再也不能用了。 你那妈妈也是,回家一趟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污秽回来。” 李雯君的袖子下的手攥的泛白,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都是些婆子碎嘴,夏妈妈若真的克人,那也该克我才是。 话说起来,今日我落水,险些丧命,昏迷之际就是听了夏妈妈的召唤,这才回了口气游上了岸,我还当夏妈妈是我的福星呢。 那些下人们嘴里从来没个轻重,天天鬼啊神啊的唬人,连母亲也敢咒,真是愈发放肆了。” 邹氏哪里顾得上女儿落水险些丧命的事,满心都是自己差点被克死。 听她这一般话,顿时觉得有道理,骂道:“那群刁妇,依我看雯君你说的没错,兴许就是她们咒的,看来还是平日里的给的笑脸太多了。” 李雯君看着赵妈妈手里的药,伸出了手,“我来吧。” 药味苦涩,才端过来就能闻到。 邹氏皱眉,头往旁边躲。 李雯君往前挪了挪身子,吹了吹药,汤匙送到了邹氏嘴边。 “良药苦口,母亲不喝病怎么能好,那群丫鬟婆子也真是该死,要不是她们乱说咒母亲,母亲何至于此啊。” 邹氏盯着那黑漆漆的药,咬牙喝进去,叫苦连天。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蹄子,就要叫你姐姐好好惩治惩治她们。” 李雯君贴心的擦干邹氏嘴角的药渍,柔声道:“姐姐脸皮薄,性子又好,那群丫鬟婆子怕是更要欺负,不如要我来,坏人我做就罢了。” 邹氏眸子一转,点头连说了几句好。 “府上下人早就有不少包了祸心手脚不干净的,姐姐管家总是有诸多障碍,这次不如一并清算了,日后也好方便了姐姐,我做妹妹也能为姐姐分分忧。” 李雯君细声引导,邹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把自己这一身病都怪在了下人的身上,这会儿恨不得就将人收拾了。 “那些个泼妇兴许不服你,就叫赵妈妈跟着,问起就说是我的命,好好收拾收拾她们。”邹氏一脸愤慨。 赵妈妈插不上话,看着二姑娘的模样,心中复杂,却也只能应了声是。 “你身边缺了个妈妈,母亲院子里的你可相中了谁,叫去你院子里照顾也好。 那夏妈妈也是个没福气的。” 邹氏面露嫌弃,在她所有人的心中夏妈妈不过是个低贱的下人,死了也不足为题,谁会在意呢。 李雯君掩下眸中的恨意,提了一句。 “夏妈妈毕竟是我的奶娘,我想好好操办一下她的丧事,此番也能显得我们侯府待下人宽厚。” 邹氏有些不大乐意,只觉得这样未免不值。 “不过一个下人。” 此话一出,凉了两个人的心。 赵妈妈也是夫人的奶娘,当自己孩子一样带了一辈子。 “夫人,毕竟是奶过二姑娘的,夏妈妈本就死的冤枉,若是传出去岂不说侯府苛待下人,若是好好下葬可就不一样了,人言可畏啊。” 李雯君早就料想赵妈妈会为她说话,同为奴婢,唇亡齿寒。 她也是在为自己说话。 到了自己奶娘这,邹氏完全变了,点头赞成道:“倒是有道理,那就交给你办好了。” “母亲怎么样了。”李雯希在门外远远的就能听见声音。 她一进门泪珠子先落地,接着就是一番哭诉,邹氏抱着她也哭,母女之间不知有多少真情在,这样多的眼泪。 “有姐姐照顾着我也放心,就先退下了。” 李雯君说完头也未回,径直走了出去。 戏台已经搭好,下一步,就差唱戏的人了。 至于话本子,她早就准备好了。 云水院挂了白,李雯君一身素衣,头戴白花,目光却无悲凉。 伞儿哭的声音最大,被小满说了几句这才闭了嘴,只是没了哭声,那场景却更让人心伤。 “妹妹即使披块白布如此美丽。”李雯希带着醋意的嘲讽几句。 李雯君眼神凌厉,仿佛在看什么晦气的东西。 “听说妹妹在操办丧事,真是悲伤,这位夏妈妈还真是,这么好的福气,没命享啊。” 李雯希丝毫不掩饰自己笑意,这一幕她幻想太久了,李雯君不是厉害吗,那就把她心爱的奶娘复活啊。 “毕竟是卑贱身,即使身在此等尊贵的地界,贱命终究是压不住的,妹妹也要节哀顺变啊。” 她故意凑过去,语气轻松。 李雯君只是淡笑笑,回了一句,“无论多尊贵也免不了有归西的一日,好歹是享过了富贵的,倒也不亏。 总好过出身高贵又沦为贱命一条,便是剜骨剃肉也去不掉那一身的贱味,姐姐说,是吧。” 李雯希目光瞬间化为凶狠,死死盯着她。 “走吧,别被什么阿猫阿狗耽误了时辰。” 现在最重要的是夏妈妈的葬礼,有些账总会一笔笔清算,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