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君下跪的姿势一阵踉跄,脸上又失了一些血色。 她咬牙忍着,开口道:“今日之事我有极大的责任,还请祖母能够轻罚姐姐。” 老夫人咬了一粒葡萄,哦了一声,“人是大丫头惹的,你何错之有?” “今日人多,我本该一直守在姐姐身边。” 像个奴婢一样守在旁边,杜绝一切可能给侯府蒙羞的机会,这不就是老夫人想要的吗。 老夫人身子往后靠了靠,半眯着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府中孙辈中这个丫头算的上她最满意的,处处得体,只是可惜了,不是他们侯府的血脉。 但今日希丫头的表现也着实令她失望。 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并不见责备,“希丫头头回面对这样的场面,以你的这样细心的性子是该多加照顾些。” 李雯君眸子冷了些。 府中人都说老夫人最是仁慈宽厚,其实却是菩萨面蛇蝎心。 “是孙女的疏忽,没能照顾好姐姐,只是嫂嫂那边不太对,我多问了几句,这才没顾得上。” 屋中静了下去。 老夫人的脸色瞧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李雯君总觉得老夫人在等什么。 不多时又一人进来,是老夫人身边跟了多年的于妈妈,如今五十来岁,一生都没有嫁人,始终跟在老夫人身边,即使是侯爷邹氏见着也要恭敬的叫一声。 李雯君唤了一声,于妈妈点点头,走到老夫人身边凑过去小声说了什么。 她余光瞧着老夫人的眸子闪了闪,脸上带着些惊喜之意。 故意说起林氏是她故意的。 有孕的事情林氏瞒不了太久,她即使想帮忙也难免鞭长莫及,但如果老夫人这边若是知道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她赌老夫人能护着林氏。 虽然并不清楚内幕,但上一世林氏落胎之时老夫人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府里从未有人见过老夫人气成那样过,邹氏堂堂当家主母就在院子里跪了七日,后来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按道理说老夫人根本不会在意,即使是第一个孙辈也是个庶出,不至于做到那般。 但若真究起来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 就比如林氏落胎之后府里做了好大的一场法事,老夫人更是直接在庙里住了两个月,那段日子府里的石头都被香腌入味了。 因此她猜测老夫人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导致她十分重视林氏这一胎,所以才在林氏落胎之后将责任怪在了邹氏身上。 现在想来好像也是从这时开始老夫人就对她也变了态度,坏了生辰宴,导致林氏落胎,总要一个替死鬼来承受这一切。 邹氏毕竟是侯夫人,小小惩戒之后也不方便做的太绝。 可她不一样,并非侯府血脉的她正好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像是一双双手将她推向死亡,弄死她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李雯希一个。 不过如果她猜对了,那这一世,她可就是保住林氏的功臣了,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些才对林氏出手相帮,但能有助益不是更好。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转了几次,脸上依稀带了些笑模样,吩咐道:“在院子里挑个机灵的丫鬟过去,再从库房里找些补品一并,叫她好生养着,晨醒也免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于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亲自出去看着,十分看重的模样。 老夫人看着李雯君的眉眼终于是柔和了些,给了身旁应心一个眼神。 “二姑娘快起来说话,再不起老夫人可要心疼了。” 李雯君被应心扶了起来,双膝巨疼无比,只能靠着应心慢慢坐了下去。 老夫人身边的仆人也都是人精,跟着老夫人一唱一和,好话都叫她们说了。 “雯君愧疚不已,若是再惹得祖母担忧,更是罪过。” 场面话罢了,她也不是不会。 老夫人终于露了些笑面来,俨然又是一副慈祥老妇人的模样,嗔怪道:“你这孩子,受了伤还眼巴巴的跑来,生怕我责怪你姐姐。 希丫头今日就是错了,错了就该罚,当然若是你在身边,想必能免去一些。” 李雯君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母亲也是这般想,于是同我商量在我身边挑出个机灵的丫鬟在姐姐身边,母亲觉得初夏好,在姐姐身边帮衬的上。” 她表现的有些不舍的模样。 现在的一切都是为未来铺路,初夏是贪婪的狼,日后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届时东窗事发,难免都要将这一切归到她身上。 如今叫初夏过去是邹氏提起,她也有诸多不舍,即使怪在她头上也牵强。 所以戏,还是要做的足些。 老夫人嗯了一声,安抚的语气,“初夏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离了她等于断了你一臂,倒是委屈你了。” 李雯君轻抿了抿嘴唇,眸子垂了下去,身形照从前软了不少,“这些原本也都该是姐姐的,不过是我抢去了,雯君不配提委屈二字。” 她身段放的极低,就差将审时度势写在了脸上,做足了给老夫人看。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切皆是缘分,不用想太多。” 李雯君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敲打,只要她乖巧不惹事,还是能继续做侯府千金的。 敛下眸中的嘲讽,她轻应了一声。 老夫人:“我管家之时严苛些,向来是有赏有罚,生辰宴上出了这样的事祖母不在意,只是丢了侯府的脸面,你父亲那也是不依的,当时你们姐妹都在,你父亲难免也要怪在你身上。 只是祖母问了,当时你一直在明霖媳妇身边,还拉了她一把,多亏了你,不然侯府的长孙可保不住了。” 李雯君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嫂嫂是有孕了,这般我便是摔断了腿也在所不惜。” 老夫人十分欣慰的笑笑,“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了也不知道,你母亲也是,跟一个小辈还斤斤计较,若不是心细瞧着她不对留了些心,不然可就糟了。 我是从不看重什么嫡庶的,都是我们李家的血脉,都要好生爱护着,只是你母亲···不提也罢。 明霖媳妇性子软些,在府中也就和你敢说几句话,你有空多去陪陪她,叫她安生养胎便是。” 李雯君只心中嗤笑。 明明知道邹氏容不下他们,却不当面与邹氏点明,倒叫她照顾着,合着还是想找一个替死鬼,一旦有什么事情又能推在她的身上。 “那是自然,只不过若是母亲的命令,嫂嫂也不好不听。” 有些话摆出来总比事发被清算的强,她只要老夫人这一句话。 老夫人暗叹这丫头心思深沉,稍微一衡量长孙的分量,这才甘愿松了口,“你母亲那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陪好明霖媳妇就是了。” 有了这句话李雯君的心算是放下了,老夫人虽奸诈,但说话还是不会反悔的。 “好了,你现在还伤着,先养身子要紧。”老夫人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李雯君起身,又多问了一句,“姐姐那···” “在祠堂跪着,你若想去就去吧。” “是。” 人一走素问就开了口,故作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二姑娘还是那么多心思的人。” 老夫人闭着眼,道:“心思多不怕,只要懂事些,聪明总比愚笨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