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正言很听劝的拿起沈叙买的早餐起来离开了,他和沈叙现在有着先前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和谐和体谅。 温眠在重症监护待了整整三天,沈叙和温正言就轮流守了他三天。期间另一边温时越和温灼不断传来姜瑶的消息,但大多都是不好的。 最严重的除了一直发烧,还大出血了一次,差点要救不回来。 最后经过医生们竭力抢救,几乎换了半身的血,才勉强吊着一条命。 夏挽音更是时刻陪着姜瑶,不眠不休简直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四天。 温眠终于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沈叙和温正言时刻护着,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温眠身上。 才短短几天,本就瘦弱的人直接单薄了一大圈 医生嘱咐了一些照顾须知就离开了,安静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剩下沉默的一大一小,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的温眠。 医生说心脏病手术做完虚弱是一回事,他自己害怕面对现实,潜意识的逃避也是温眠一直昏迷的一部分。 什么时候会醒,谁都说不定。 但好的是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在沈家和温家的不断努力下,和温眠匹配的心脏已经找到,最好的理疗团队也都到齐,就等着下次的手术。 应该庆幸的,可沈叙还是控制不住的悲伤。 他垂眸坐在床边,总是开朗,睥睨一切的青年心中有块儿永远的伤痛。 明明温眠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抱抱,摸摸他,可现在人到了自己伸手便可触碰的地方,他却突然胆怯了起来。 温眠不止是脸,手也是苍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盏薄纸糊的美人灯,轻轻一碰,就要化作千万碎片飘入空中,就此消弭。 沈叙小心握住仍在昏睡的温眠一截手指,却被触摸到的温度惊讶到,脆弱的身体冰凉的吓人,像刚从冰窖里面捞出来似的。 “怎么会这么凉。”他把温眠的两只手全都握进自己手里,想这样为他取暖。 温正言没回答他,沈叙本就知道为什么。 他拉着凳子坐下来,手掌握住离近温眠手背处的那段输液管,细细的暖着,这样可以让他的小儿子舒服些。 又是枯坐一天。 不过可以碰到温眠,实实在在的安心。 晚上沈叙搂着温眠睡在病床上,他像是个发热的大抱枕,把被窝暖的热烘烘,把温眠的手脚的暖的温暖。 手贴着他的胸口,静静感受着皮肉下面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和温眠这个人一样脆弱。 今天,沈叙睡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好觉,高悬着的心,总算是稳定了些。 可这颗心,没能安定几天。 这天是温眠出重症监护室的第二天,情况基本上都已经稳定了。 拗不过温老爷子,他直接让司机开车来医院看温眠。宋佳念留下来照顾家里,当时温眠是在温婉面前昏倒的,把孩子吓的不轻。 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喂了退烧药,也让家庭医生看过,就是退不下去。 还是温老爷子请人来叫了魂才好。 目前不适合来看温眠,连带着不允许随便进医院的王子待在家里想念哥哥(主人)。 “小羊,你把爷爷吓坏了。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得叫爷爷怎么办。”他拉着温眠的手不停的絮叨,头上的白发好像多了不少。 沈叙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苍老脸上的皱纹与白发,一瞬间觉得温老爷子好可怜。 他们一样可怜。 但很快这个离谱的念头就被他又打消了,真是昏头,他怎么会认为百年世家,京城首富,有权有势的温家老爷子可怜呢?! 温正言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看向温老爷子和沈叙的眼神复杂又严肃,还有一丝不忍。 沈叙本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又出了什么事?”他紧张的问。 温爷爷也把眼神从温眠身上移开,看向温正言。 只见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那边来电话说今天早上姜瑶身上那条几乎横穿胸骨的伤口突然开裂大出血,抢救两个多小时后。” “没能救回来”说完,他闭上了眼。即便他和姜瑶之间没有爱意,只有对对方的看不惯和针锋相对。 但她离开了,温正言同样悲憷。 “什么!”心凉了个彻底,沈叙眼眶立刻就红了,一滴泪猝不及防滴落在手背。 然后他控制不住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的温眠,脑袋里快要混乱成了浆糊。 姜阿姨去世了,温眠该怎么办?他最是依赖爱重家人,现在妈妈去世了,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让他怎么办!他受不了的,他一定接受不了的!…… ……接受……不了的…… 还有妈妈,妈妈能受的了吗?她和姜姨一起长大,那么要好…… 空气里像是凝结了名为悲痛的化不开的水,每一下呼吸都是哀伤。 沈叙只觉得胸口越来越沉,酸胀的感觉从脚底向上蔓延,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悲伤,恼恨,恍惚,最后全都化作重重一拳捶在墙上。 骨节洇出鲜血。 “爸,小羊先拜托您和管家照顾一天,我和沈叙得去看看。”温正言显然也没有平静接受这件事情的能力,但他要比沈叙冷静很多。 “好,你们去吧。我会看好小羊的。”温爷爷同样红了眼眶,他心疼的看着眼睛紧闭的温眠,摆手让温正言和沈叙走吧。 谁都清楚,温正言和姜瑶在一起是被逼的,因此温正言和他之间有了隔阂,姜瑶不喜欢温正言,自然也就不会喜欢温家的人。 是他对不起两个孩子。 温老爷子一直都是很喜欢姜瑶的,虽然双方都是为了利益,但他自觉对不住她,同时也欣赏于她的坚韧不拔,她的才华,她的‘不惧外界,我自潇洒”的人生态度,特别是她生下小羊这个小甜豆之后,就更喜欢她们母子俩。 如今骤然离世,谁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