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中心,八根直径约30米的管道向着高空输送下水道中的污水和回收满是离散粒子的核废水,当然这不是普通的核废水,可以说是核废气了,地下的两台打印机会分别把污水和废气拆解打印成同位素和纯水,进入蓄水罐中等待被使用,蓄水罐的下方即是储能池,工业区的汲能塔会顺着天穹炼金阵的地下线路将能量汇到此处。 抽水的动力来自于太阳的温度差,虽然不大,但是整个水循环系统是一体的,水压就可以把水输送上去,温度只是对分层蓄水罐的空腔影响连通器时的辅助手段,当然纯水并不能用作生活用水,还需要进行无机盐处理才会输送到送水管道。 管道集束的四周是一栋七层环形楼,是科学院的公开区域,墙壁上挂着众多在研究方面有解除贡献的先人画像,可供参观,同样这也是科学院入口,不过大部分工作人员并不会进进出出,即便游客众多也不影响上班。 此时正值清晨,作为距太阳最近的地方,这里已经比较亮堂了,不过毕竟是清晨并没有多少人前来观光,只有一名少年才缓慢的扶着墙行走。 谢涵现在仔细的打量这些挂像,虽然他也来了不少次了,但都是急匆匆的,始终没有时间好好看看, 他面前的是创始人画像,由于当时的历史时期特殊,画面上的青年穿着军装,表情严肃,下方是他的留言: “我们追寻真理的人要独立,到底是银河共合国还是银河帝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再向前走一步,是更早的先代学者了,还处于黑暗时代,在神与人战争的时期的人物,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画像是后人根据历史记载的猜测了,他的留言居然体现着观察者理论,很巧地说出了维度规则不作用于精神: “我思故我在,停止思考就会忘却自己的存在,可一直这样认为的我却发现了可以像死人一样没有脑波直接在灵体里思考,所以我现在信奉变化观。” 下一位是个数学家,谢涵并没有受到数学的迫害,所以对此并不感受颇深: “我厌恶数学了,我曾惊叹于其统一自然科学的能力,认为追寻它能获得世界的真相,后来猛然醒悟,这是个工具,再统一和谐也只是将现实抽象出来的,自然科学不进步,对世界的认知不革新,数学危机甚至不能出现,基础理论与体系甚至不能扩充!负数,实数,虚数,无穷与极限体系下的多维堆积(就是多重的微与积分,空间堆积,或许也可以堆积时间的量?但速度与时间都是非实体存在的人为定义,可能有所不同?),变进制下的特异量(这里认为e与曲率有关,一定空间率有特殊的关系出现,比如欧拉,我胡扯为此e范围下的所能生成的虚数空间一定是完美球形,别的就变椭,但好像自然界只有空间界面能是真的圆),概变数的场匀与角向(有范围的伪随机数,或设置数定期定段有概率变化的分布呈现的波形,和段与期抽象为段的始位置所呈的几何角度,描述的是本世界的时空观……对,我在胡扯,但胡扯就是奥义,反正有知识背景限制扯不出和世界无关的东西)……都是为了应对新的知识才抽象出来,开发定义的,对应着反质,中间重叠,空间,维度数,时空……我被骗惨了,下辈子研究自然科学希望有个智能代替我运算和翻译减少我浪费的精力!” 谢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个真看不懂,居然还是个近代科学家,拍的这么靠前贡献当然很大,但为什么这么抽象?他当然不能理解,现在已经不是研究个东西还要学几门外语看各种文献的时代。 下面一位是……他小小地惊叹了一声,也是个无比厌恶数学的数学家,他的留言里充满了感叹号: “数学就是垃圾!世界怎么能用这么片面的东西来解释?真理就是真理!不需要证明!规则就在那里,只需发现!无需用复杂的解释,使他愈加麻烦!我名下的基金会,后世有新兴领域可以再增加奖项,但永远也不许开设数学奖!我的学生们如果可以留言,记得表示下辈子不再学数学!” 下面一行小字,谢涵凑上去看了一眼,是“他曾在证明猜想时休克了十多次,晚年神经系统好像已经损伤过重”,呃,这是在隐性的说明神经不正常,不许拿他的留言断章取义。 谢涵看了眼腕带,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老师这时该起床了,没有工作要忙之后他作息已经恢复了正常,希望你这样可以多延长些寿命吧。 于是他便向着第一层对面的门走去,那里是道生物认证解除静电的门框,和各大公共场所的安检门都一样的。 他匆匆的走过去,余光飘到了一句话: “如果我们找不到所谓的真理,我们就会迷失一切,发病,发疯!” 常住在这里的前辈恐怕都是这样子吧。 仍旧非常经典的漫长走廊,不过比起外面换成了直道,虽然是科学院,但依旧是满眼的银白色和塑块墙体之间的接缝,并没有体现出什么高科技的地方,即便是透过金属门上的玻璃向实验室中匆匆一瞥,也没有什么有美感的地方,都是些套着单调外壳的不明仪器,还有亮着或者黑着的屏幕,说不定还有一些仪态不整的熬夜人在打瞌睡。 想找到科学的暴力美,倒是可以看看地下那些线圈都暴露在外面的巨大机器,还有发出各种奇妙噪音和占满了整个色谱的光芒的管道,虽然说是精妙的仪器,也可以形容成利用各种奇怪形状的乱七八糟模块拼在一起的垃圾堆,特别是一些对空间结构有要求的仪器。 唯一有点特色的就是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一排碰碰车放在墙边可以代步,和开着电脑椅改造成的轮椅飞奔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涵做为非正式员工,脸皮还没有厚到那个程度,羞与这些顽劣之徒为伍,比起开着滑稽的小车,他更愿意在走廊里长跑,不过如果日后他要在这里工作,迟早会对这些习以为常。做一个合格的研究人员,是要心理承受能力良好,面对各种情况处变不惊的,如果发现所里的电梯是跳楼机,也要一脸淡然的接受。 谢涵凭着肌肉记忆来到了曾经的航天地面指挥中心,由于项目的中断,这间实验室又被重新组装了一遍,因为发射站只有军事基地才有,部分天文项目是需要军部合作的,结束之后他们当然会来回收借出的通迅机器之类的东西,现在空荡荡的地下实验室里只剩下了四壁的终端屏幕,连机组也被隔壁借走了,门也断了电敞开着…… 不过也不能说是空荡荡,房间的中央有一张简易塑块作为基底的床,不过厚实床垫什么的看上去是高档货,一位面容安祥的老人静静的躺在上面,不知为何场面显得有些诡异,有如吸血鬼城堡的天鹅绒红绸大床,只是缺少垂帘或者棺材板。 “当啷咚叭叭!” 诡异的闹铃声突然响起,把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老师的谢涵惊得差点摔倒。 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床上的老人一跃而起,好似田径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让人怀疑他一直都是在装睡等待铃声响起,不过也是有可能的,作息时间还没有调整过来嘛。 “哟,”老人抽出枕头底下的白外套,抬手旋至背后左右臂来回伸展抖动肩麻利地套上,这一套动作像极了古惑仔,只是不是穿得黑风衣或者满是金属挂饰的皮夹克,随后他扭头撇见了谢涵,“你来啦。” “嗯,”谢涵习惯性的走进来,但发现没有地方可以坐,“是来和您告别的,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来不了……” “知道,”老人伸了个懒腰,“你要去打电竞嘛。” 谢涵嘴角一抽,他记得自己上次可不是这么骗的。 “怎么?”老人见他没有出声,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学生,你的id有什么变动我能不知道吗,腕带还是科学院设计的呢。不就是放松放松玩一下嘛,没关系,隔壁几个也知道了,还上网查了一下,准备给你打药再强化一下身体素质呢,这也听说这样基础数值会高一点?” “啊哈哈哈……”谢涵尴尬的笑了笑,“最近老师很闲么?” “还好吧,又给了新项目,在看量子传送的文献。” “不是有虫洞吗?”谢涵疑惑道,“还要其他传送方式吗?难道为了节能?我还需要节能?” “不是,”老人摇头,走到终端屏幕墙前,蹲下拉开了隐藏抽屉,取出了看大头部的专用厚眼镜和几本书,也许这镜片对这种天书有解密作用?“量子传送只对能量级以下的量生效,只能传送质与能,原理像是通过同步自旋的复制,引量是不能传送的,如果传人的话,相当于换灵魂,另一端的空躯壳会重新获得灵魂,但记忆是量子级的,看不出端倪,当初实验时也对比不出来,直到有个躯体吸附到了古神的残魂,量子传送门也全面停用了。” “所以……”谢涵有些震惊。 “我这个老头活不长了,所以一些机密项目都会交到我手上,”老人戴上眼镜把书夹在腋下,慢慢地站起来,“保密性好啊。” “用量子传送门刷核?刷出残留记忆的古神?拔高文明水准?这事能干吗?是人能干的事么!”谢涵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不由更加震惊。 “在整体利益面前,个人算什么?如果有外族入侵,刷出来一个就能改变将来毁灭的命运。”老人淡淡地说,“不过等到了全员可以修行的时代,他们就知道什么是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文明就还在了,个体价值因为大局被扼杀,这只存在于低级文明当中。” “这种项目恐怕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吧……”谢涵目光飘乎,“当局要做的?浮空城没有建议?” “嗯。”老人点点头。 “真特么该死,又得从哪哪哪征志愿者吧……”他暗骂了声。 “不要苛求,人不是神,修行者也不是真神,何况是人治?它还在不断完善进步的路上。”老人叹息了声,“母核也有算漏的时候,每个人心中的完美都不一样,完美的世界不可能建成,除非人们变得完全一模一样,可那算什么苟屁世界。” “那你还让我加入反抗组织作什么?”谢涵吐槽道。 “人的一生很短啊,幸福在远久的未来有可能会降临,但人等不起,只能靠自己双手去抢……加入了没事就没事,如果哪天事变了,你在新时代也是安全的嘛,”老人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加油,听说你是要拿奖金救公司财务的,我这边有了新项目,资金暂前不能给你救急了,命运还真是巧合啊。” “那我走了?”谢涵挥了挥手,事情已经说完,就不必要客套了。 “对了,”老人坐到床边摊开了书,“不想被按着打药就快跑吧,这个时间那几个家伙要洗漱完毕过来叫我去用卫生间了。” 谢涵脸色一变,神色匆匆地向走廊边的碰碰车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