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进了屋,先轮流看过楚砚的伤,又找大夫来诊脉,定下接下来的调养药方才放心。 等忙完,方大壮和楚云两夫妻已经张罗了一桌好菜。 一家人边吃边聊,有说不完的话。 楚砚二人一路的经历,即便有意隐去许多的惊险,可也够所有人揪心的了。 虞老也说起京城的情况。 现如今,太子执政,圣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前几日,宫里传消息说时日不多。 太子登基,只是个时机问题。 安王一党也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安王本早就该处刑,太子想等等,他想让安王亲眼目睹北蛮的内乱和大周的复兴,想连同那些蛀虫一块儿揪出后,再送他们一起上路。 历史会记住那些为国家付出的人,同样也会记住那些出卖国家的人。 当然,新帝登基,更需要烧上一把大火,来照映他的光芒。 楚砚是被无数人赋予了厚望的,这身官服注定没法脱。 但眼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楚砚正酝酿着如何开口时,虞老突然提出: “清然和楚砚之前定的婚期早已过了,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让他们拜堂吧。” 楚砚一愣,双眼顿起光彩。 不愧是虞老,处处指引着他的人生方向。 柳氏母女对视一眼,惊讶又意外。 柳氏道:“他们这一路回来奔波劳累,还是先歇几日再说吧,日子好说,明日我就找人挑一个最近的好日子,东西也要准备准备……” 虞老大手一挥,颇有些固执道:“不挑了,就今日!” 柳氏欲言又止。 虞老前几日确实凶险,估计是真怕了,所以想早日看到孙女成亲。 可,这也太仓促了吧? 她看了眼楚砚,又看了眼虞清然。 意思让他俩哄哄老人。 谁知,二人对视一笑,齐声道:“那就今日,不挑了。” 柳氏:“……” 楚砚道:“虽说有些仓促,委屈了清然,但我会用一生去弥补,往后绝不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 虞清然则说:“只要有情,只要有心,日日是好日,只要是嫁给楚砚,我一点不觉得委屈。” 再没什么事能比他们活着回来更重要了。 回来就办婚礼,本就是二人的打算。 且,虞老的身体,他们其实是知道的。 刚刚来府上替他们诊脉的,是廖神医在京城的帮徒青山。 青山用了四个字形容虞老的身体——油尽灯枯。 本就心肺不好,又忧思过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易。 今日的精神焕发,就怕是回光返照。 虞清然也怕。 怕留下遗憾,怕祖父撑得太辛苦…… 但又不由乐观的想,冲冲喜,祖父许就能好起来了。 柳氏心思一转,也明白,便改了话口。 “喜服,喜品这些倒是准备好的,喜宴嘛,当下情况确实也不宜大操大办……简单些也好,日子本就是简单点过,才能长长久久。” 她又拉着虞清然的手,真心诚意道:“我们楚砚能娶到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放心,你以后就是我们楚家的宝贝疙瘩,我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 楚云也说:“我和大壮都商量好了,等你们成亲后,我们就搬出去住……” 虞清然急道:“那怎么行!” 楚云忙解释:“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虽说是一家人,但又都是独立的,你只管像从前那样,自由一些,简单一些,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哎呀,我嘴笨的很,楚砚你能听懂的吧?” 楚砚失笑:“阿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手足之情,不在于朝夕相处,而在于心中有彼此。” 楚云松了一口气,“你能理解就好,我和大壮搬出去,并不是要疏远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空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主要还是怕彼此都不自在。 她和方大壮都是比较随意的人,尤其是她,天生大嗓门儿,有时被方大壮惹火了就更加控制不住,吼起来地动山摇的,怕吓到弟媳妇儿。 虞老有次就被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还以为京城开战了呢。 “阿姐,你的心意我领了。” 虞清然认真道:“那你们答应我,就留在京城,我们要时常相聚,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楚云:“那当然!楚砚要犯起浑来,只有我收拾的住,我得替你管着他!我们不回老家,就住时宁和二爷那院子,替他们看着。” 反正院子是时宁的,她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说起,还真是很想念温时宁了呢。 楚云莫名的鼻子酸。 弟弟妹妹都出息了,她和娘终于熬出头了。 “不说了,我赶紧准备去!” 楚云抹了下眼睛,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 方大壮扑哧扑哧地跟在后面,负责干具体的活儿。 禾儿漫儿陪着刚会走路的小安安在院子里玩。 这一切,都让虞清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 虞老更是止不住的又落了老泪,举杯敬柳氏:“往后,清然就拜托给你了。” 柳氏忙低着杯子回敬:“我一妇道人家,虽没什么大能耐,但有一点可以摸着良心说,绝不会做出亏待新妇的事……更何况,清然是那样好的孩子,我说心里话,真好的我常觉得我家楚砚配不上。好的我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疼都觉得不够……” 这是实话。 柳氏也算是养过两个女儿的。 楚云她是亏欠的,家里条件有限,只能过早的帮着她承担。 在乡下那样的地方,孤儿寡母的,不凶悍一些,就得被人欺负。 所以楚云被她养的粗枝大叶,好在遇到方大壮,无父无母无依靠,便更懂的珍惜一个家的来之不易,还算是知冷知热。 温时宁她亦觉得亏欠,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喝过她的奶,是她看着长大,奈何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困在那四方天地里。 对时宁,她更多的是心疼。 尤其是温时宁后来嫁给傅问舟,成天的和死神打交道,她一颗心就没安稳过。 两个女儿,都像杂草一样,是迎着风长起来的。 而虞清然,虽也命苦,但却是被虞老精心培养着长大的花儿。 娇而不弱,艳而不俗。 让人看着就喜欢,就想用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