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还在,土是被翻开了的。</p>
留了些残根在,倒不像是老庄稼人的手笔。</p>
许是哪家村人又指使自家孩子来他这儿“借”了几株菜去罢。</p>
释了眉头,他随手探了探一旁晾肉的架子,</p>
果然,也少了两条。</p>
这肉可还是他布了几天陷阱,好容易才逮来的小野兔,</p>
想着能打两天牙祭来的。</p>
无奈笑笑,</p>
倒也没什么,</p>
习惯了不是。</p>
谁叫自己没爹没娘,连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的,</p>
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在这间院子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p>
有菜有桑,吃食是自己做的,衣裳是自己织的,</p>
离村里是远远的,周遭总是静静的。</p>
好在村里人对他不算虐待,从没恶语相向不说,</p>
偶尔偷拿些吃穿用度去,倒也是避着他来的。</p>
在村里,他不过是活在边缘,</p>
人人都当他不存在的。</p>
少年忽而想到什么,神色又是紧张起来,</p>
也没管鞋底衣摆尽是些泥巴污渍,急急地,起身便进了屋去。</p>
一双、两双、三双</p>
……</p>
十一双、十二双。</p>
一双、两双、三双</p>
……</p>
十一双、十二双。</p>
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裳里的,挂在脖颈的小木牌,前后细细数了两遍,终是放下了悬着好一会儿的心,</p>
长出一口气,</p>
又一双一双地,将这些布鞋小心翼翼地藏回床底下。</p>
还好还好,都在都在。</p>
他没见过爹娘,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们身形几何,不知道现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p>
只有一张小木牌,刻着些不知记着什么的纹路,他总随身带着;</p>
以及十二双从小到大的布鞋,针脚是密密的、结结实实的,他总舍不得穿。</p>
夕阳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斜斜飘进来,抚在少年脸上,轻轻地熨干那所有湿润,动作是柔而温暖的,</p>
天光渐渐暗了,</p>
少年站起身来,</p>
脱了外袍衣裳,随手丢进房间一角浣衣用的木桶里,</p>
出了门,</p>
转又消失在此时显得有些黑漆漆阴森森的厨房门口。</p>
该吃饭了,</p>
他总不会忘的。</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