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 凄冷的月色自雕花菱格纱窗倾泻在粉色缠枝的床幔上,层层叠叠的纹路缓慢地随风而动,似真又似梦。 如果是梦就好了。 午阳捏着身下早已褶皱的床单,空洞地看着床幔上的缠枝,曾经觉得美好漂亮的纹路此刻却如索命的铁链,绞得她窒息。 “咯吱——” 门被谁从外面推开。 午阳眼珠动了下,很快却归于沉寂。 好像一粒石子入海,激不起任何涟漪。 来人极轻地将床幔撩起,赤红深紫的咬痕掐痕鞭痕抓痕立刻争先恐后地跃入眼中,让人一眼便知眼前人经历了什么。 陆蓁蓁眼眸微闪,“午阳,你别怪我狠心,当初你既然选择来当这个陪嫁便该是做好了会有今日的准备。” 她说着招招手。 陆夭夭自身后走出来,将几瓶尚好的药膏被放在床边,目露不忍,“姐姐,我来给她上药吧?” 温温柔柔的女声本该是世间美好纯净的天籁,可听在午阳耳中却仿佛地狱妖女在尖吠,她们正想方设法来攀扯着她的肉体,撕咬着她的灵魂。 “啊——” 午阳猛地捂住耳朵。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蜷缩在墙角。 “滚啊——滚!都滚!都给我滚——” “对不起……”陆夭夭喃喃。 愧疚和心疼让她的眼眶红了。 “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你想让谁来?” 陆夭夭抿抿唇,她试图把午阳从角落拽回来上药,却被陆蓁蓁蹙眉拦了下来,“先走吧,给她点时间冷静冷静。” 冷静? 呵…… 一阵夜风袭来。 室内终于重新归于沉寂。 午阳就这么蜷缩在角落,崩溃地大哭。 哭她的愤怒,哭她的委屈,哭她的不甘,哭她的战战兢兢,哭她的如履薄冰,哭她的尝尽苦楚,哭她的饱受欺凌…… 她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 是啊!连死都不敢的人生…… 那个男人说了,除非他玩够,除非她一次性死干净,否则等待她的,将是地狱…… 天蒙蒙亮时,陆蓁蓁又来了。 这次是一个人。 她不意外地看着已经被打开的瓶瓶罐罐,“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最好。” “怎么做最好呢?” 午阳已经平静下来,这会儿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等着太阳升起,可她知道心中的太阳却再也升不起了,余生只剩黑暗。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只不过是提个建议,别忘了真正抛弃你的是你主子,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你不过是渺小的蜉蝣。” 远处的地平线终于晕出一点橘红。 “我们姐妹难道就不恨吗?从小到大被人当做物件一样养大,若不是大小姐逃婚恐怕我们的下场比这还不如。” 橘红色的光晕缓慢向半空中移动。 “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掌握在旁人手里?凭什么我们这一生要成为她人利益交换的工具?我们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行至半空,橘红色的光晕逐渐蜕变。 金色一点点崭露头角。 “若我是你……” “太阳出来了。” “什么?” 午阳无声的望着窗外,“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太阳出来了,你也该回去了。” 陆蓁蓁一愣。 转头顺着午阳的目光看出去,发现已有粗使丫鬟开始洒扫庭院,“我晚上再来。” 午阳没当回事。 她知道陆蓁蓁晚上来不了。 因为霍凌洲会来。 食髓知味,是他昨晚亲自说的。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陆姝云养她们姐妹几个真是大费周章,竟然从小小的时候就开始喂药温养着她们的身体。 她们根本就是为男人打造的容器。 恶心! 她恨不戳烂自己这令人作呕的皮囊! 陆夭夭是中午过来的。 嘴上说是陪她吃饭,可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你的伤……” 她的伤怎么? 难道还能半天之内恢复如初? “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我们也不想把你拉下水,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没更好的办法,更何况,我们真不知道靖安侯……” “你姐知道你过来吗?” “啊?” 午阳觉得这对姐妹可真有意思,姐姐义正言辞的煽动她跟着一起报仇,妹妹则跑过来装无辜扮可怜。 “你认识红招吗?” 红招,就是顶替她的那个小丫头。 “啊?” “吃完就走吧。” 午阳放下筷子,“我想安静几天。”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都想不明白,需要一段时间仔细理理清楚。 她是不聪明,但她不傻。 事到如今如果还不知道那个叫红招的小丫头是故意引她来靖安侯府的,那她才是真的有问题。 从刚才的反应来看。 陆夭夭知情,那陆蓁蓁肯定也跑不了。 只是她们姐妹俩已经神通广大到可以往陆姝云身边塞人了吗?这里面有陆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