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别想取代我!” 王氏略有疯狂的话在史溁身后响起,史溁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王氏的选择在她意料之中。 她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在听到王氏的选择后,还是免不了情绪有一些波动。 已经是相看两厌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分开,而不是继续下去。 她相信王氏不笨,不过她也理解王氏的选择。 她在贾政身上付出了太多,无论是时间还是银钱,她都搭进去太多太多。 而且,王氏的贪念太重,她不会放弃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也不甘心让贾政就这么称心如意。 所以,若是要她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屋门又一次关上,史溁抬头望了望火红的夕阳,心中生出一阵凉意。 当互信的关系崩溃,无休止的伤害也会使人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被磨灭,转换成不可轻易被人放下的绝望。 在彻底绝望之前,没有几个人会选择及时放手。 如同贾政和王氏,她们因为各种利益和关系被捆在一起时间久了,想要完全分开,几乎不现实。 一个权衡利弊,一个心有不甘,即便没了感情,那也是可以继续过下去的。 既然王氏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准备的那些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贾政想要休妻的原因就是王氏下毒害他的孩子,而这件事对于史溁来说其实是最好办得一件事。 李姨娘孩子的那个奶娘,便是这整件事里面最重要的证人,为了保李姨娘,她认下了所有的错,可是李姨娘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 史溁对外说将人打发了,实则寻了一个住处给那奶娘,就是为了从她嘴里得知李姨娘背后动的手脚。 可是,她对李姨娘忠心耿耿,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她都不开口。 直到史溁从她派人去盯着,当初送王氏回府的那个小厮手里,将这个奶娘的女儿救了下来,她才吐露出实情。 那毒是李姨娘自己下的,然后故意算计赵姨娘身边的丫鬟试了一下,最后将下毒的罪扣到了王氏头上。 不过这个主意是王氏身边的那个叫花钿的丫鬟出的,说是要向王氏复仇。 那个被抓住的小厮也招了,是李姨娘用三百两收买了他,他当时输了不少钱,根本就还不上,急需钱来救命,李姨娘出手大方,且只是装神弄鬼一番,又不叫他害人性命,他就答应了。 王氏在回京路上被吓出病来,就是他听李姨娘的命令所为。 证据确凿,两人也都在供词上画了押,也愿意在贾政面前指认李姨娘,证人证物俱在,李姨娘再抵赖不得。 史溁尚且沉得住气,不过她进宫去见元春的举动,落在李姨娘眼中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元春不仅是贾政心中最顾忌的,也同样是她觉得最郁闷的一个拦路石,有了元春给王氏撑腰,贾政很多的时候对王氏压制她们几个姨娘的举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自己没看到。 她为此连吃了好几次亏,而且也因为她几次针对王氏,差点惹了贾政的厌烦。 所以,她在得知了太上皇允许妃嫔回家省亲的旨意,以及史溁又因此进宫之后,便显得格外烦躁。 连带着去周姨娘面前领月钱的时候,都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 周姨娘不吭声,但是赵姨娘可不会惯着她,抢白了她几句,不等她反唇相讥就走了。 有了史溁派去的嬷嬷,周姨娘自己也小心翼翼,一切都按照府里的规矩办事,就连她娘家的人,想要借着机会耀武扬威,都被她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李姨娘虽然不甘心被一个比贾政还大的失宠姨娘管着,却也没找到周姨娘的错处,所以,几个月来都是周姨娘在管院子里的事。 李姨娘领了月钱,心中的不甘心更重了几分,几个姨娘里面只有她才是贾政名副其实的姨娘,可是府里的人似乎都不在乎这些,将她和周姨娘和赵姨娘一起对待,就连月钱也是一般的。 她回到自己屋里越想越气,将装了二两银子一吊钱的荷包往桌上狠狠一扔。 “谁稀罕这几两银子,给我每月买胭脂水粉都不够。” 心中越想越觉得烦,她站起身来,想要出门去散散心,却又想到了她几次出去也就只能在附近转转,就是她想要去拜见一下王熙凤,也不被允许的情况。 “明明没听老爷说府里有这样的规矩啊! 就连赵姨娘那个蠢货都能出去走动,偏我不行。 肯定是那个老婆子派的人,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们得逞。” 李姨娘在自己屋里发了一顿脾气,一低头看见了贾政送她的簪子,她一把抓过簪子扔到了地上。 “早知道他在府里这么不受重视,我就不嫁给他了。” 李姨娘知道府里的人并不信任她,在来到了她父亲和兄长十分向往的荣国府之后,才了解到贾政在府里的地位。 当初,在贾政没到平安州的时候,她的父兄本是要筹谋着,将她送给平安州节度使做妾的。 只是在贾政来了之后,她父亲兄长见到平安州节度使和贾政之间也是称兄道弟,而且一副事事以贾政为先的样子,便改了主意,把她“送”到了贾政的身边。 其实在最初成为贾政的妾室的时候,她也是较为开心的,贾政对她极为温柔,两人时常读书写字,吟诗作画。 这完全是她想要的那种出嫁后的生活,当时的她还洋洋得意,贾政可比平安州节度使那个武夫强多了。 可是,真见到了荣国府的规矩,还有这些约定俗成的态度后,她越来越后悔。 贾政远不如他们预料的那般有能耐,而且,这几个月下来,她觉得似乎那平安州节度使其实不是真的对贾政尊敬,而是在给荣国府面子。 毕竟,荣国府的大老爷,贾政的大哥在当今陛下面前,那是能说的上话的人。 贾政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荣国府二老爷这个名头! “书棋,书棋!” 李姨娘开口叫她的贴身丫鬟书棋,书棋接了刚刚周姨娘发下来的布匹,衣裳首饰等物,正在往箱子里放,听到李姨娘叫她,急忙过来。 “姑娘。” “你去联系一下那个叫德清的小厮,我有信要他去外头找人送给老爷。” 李姨娘一边写着信,一边吩咐着她的贴身丫鬟书棋,书棋从小跟着她长大,自然识字,李姨娘没有避着她,她看了两行,惊讶道。 “姑娘,你这是……” 李姨娘在信纸的开头便将太上皇允许妃嫔省亲之事详细写出,还说府里并未对省亲的旨意流露出开心的意思。 她觉得府里不想让宫里的贤妃娘娘回家省亲,她察觉了此事,觉得贾政受了委屈,贤妃娘娘在宫中一个人多年。 现在好容易有了可以回家看看的机会,府里的人为了不给贤妃娘娘花钱,进宫找贤妃娘娘拒绝了此事。 李姨娘写下最后一句“请老爷务必亲自回来为宫里的贤妃娘娘主持公道”后,吹干了信纸上面的墨迹,这才回答书棋。 “咱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那都在老爷一人身上,老爷好了咱们才能好。 这几月你也瞧见了,这荣国府里根本就没有咱们说话的余地,就连花园子都不让人去逛。 还不是他们欺负老爷远在平安州,不在京城,所以才这么磋磨咱们。” 李姨娘说着眼泪汪汪地看向书棋,扑到了书棋怀里,呜呜咽咽地道。 “书棋,奶娘被府里的老太太命人带走的时候,我害怕极了,就怕老太太连你都不放过。 若是老太太打起了你的主意,我就是拼命也会将你留下的,好在不是你。” 书棋在李姨娘扑到她怀里的时候下意识就抚上了她的后背,她比李姨娘还小半年,不过从小到大,都是她护着李姨娘。 李姨娘看着有小心思,却是一个会很害怕很害怕的人,这个时候都由她来安慰。 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无论李姨娘是被李老爷训了,还是被别家的姑娘欺负了,都是她将李姨娘哄好的,可以说,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只是,她却在李姨娘成为贾政的姨娘后,觉得李姨娘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个做了一点儿坏事就心慌的姑娘了。 李姨娘做的那些事,她即便是知道是为了保持住李姨娘的地位,也觉得有些害怕。 尤其是她没想到,她一直当做妹妹呵护的姑娘,竟然会让奶娘对亲生的孩子下那么重的手。 府里的人都传是那个奶娘糊涂,可是她心里清楚,奶娘是李家送过来帮助李姨娘的,对李姨娘一向是唯命是从。 她能对孩子动手,必然是得到了李姨娘的首肯,想到这里书棋的眼神就有些复杂,她印象中那个姑娘好像变了,变得她有些陌生。 书棋半天没答话,李姨娘有些诧异,以往她这么一哭,书棋就会立刻答应下来,这一招百试不爽,怎么这回书棋一直都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