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们派出去的人如何打听,都找不到这个人来,那些人只说从未见过此人,更别说知道此人去向。 老太太,我也是没法子了,只好来寻您拿个主意,而且……” 尤氏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开口:“老太太,我们府上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老爷他平时交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老爷一走,蓉儿要重新整家,与这些人是断了联系的。 倒是之前还有几家靠谱一点的人家,在老爷不主事以后,也逐渐减少了来往,直到谢家之事爆发出来,我们却是连他们几家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蓉儿身上现在只有五品的爵位,府里刚遇了大灾,走了那些人以后,我们府上就没有几个能托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可用了。” 尤氏神色落寞地诉说着东府的情况,这些情况,史溁在当初贾赦和她坦白一切事实的时候,便知东府必定会经历这样一段艰难的日子。 只是邢氏没有想到过,闻言她手中拍着尤氏后背的手就这么停下来,随即惊讶地问道。 “如何就到这般境地了?珍儿回去的时候,不是已经咬死了说珍儿是主动将爵位让给蓉儿的,还有谢家之事也有穿旨的人说明乃是无稽之谈么?” “赦儿媳妇,你不要再问了,咱们两府近两年来,风波不断,他们现在选择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好抱怨的。” 史溁及时出言打断了邢氏的追问,她明白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宁国府如今已经变成了伏威将军府,虽然多了一位二品县主,但是县主名位不可传袭给后代子孙,只得本人这一代荣耀。 府里主事之人乃是一位年轻的不能在年轻的人,身上爵位降档,又无实权职位,比之之前,弱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史溁早已看清楚,若不是当今下旨抄了谢家,还明旨安抚,这些人便是要那宁国府这一脉向上邀功了。 “这些人能够坐到不主动害人,便是他们良善的极限了,不该对他们有什么过多的指望。 珍儿媳妇,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说你要找的人,是叫柳湘莲对吗?” 尤氏点头,重复道:“是,就叫这个名儿,我母亲说,她和我二妹妹都实在地看见过这个人,绝不是说虚话。” “好,那我便让人去帮你寻找,既然见过,便总是有迹可循,你不用太过惊慌。” 尤氏见史溁愿意帮她去找人,就要亲身感谢,史溁忙命丫鬟将尤氏按在凳子上。 尤氏的脸色实在是苍白,而且因为瘦了太多,看着整个面容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却是有些突出,这尤氏原本没有那么美艳,却也生的不差,如今瘦脱了相,看着是在是触目惊心。 想到那尤老娘的样子,史溁便知只放尤氏一人回去,那必然是招架不住的,便用不容推脱的语气对尤氏说道。 “珍儿媳妇,直到找到你三妹和柳湘莲,你都不要回府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 史溁看了一眼对尤氏满心担忧的邢氏,便道:“赦儿媳妇,就让珍儿媳妇住到你那去,她现在身子骨这样,你可要照顾好她。” 邢氏心里巴不得尤氏留下来,眼下听到史溁直接将照顾尤氏的事情交给了她,当即应了下来,对着史溁保证道。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人的。” 尤氏担心尤老娘找不到人再四处闹起来,不想就这么留在这里,不过她刚开口说了半句话,便被史溁强硬压下。 “老太太,我还得回去——” “你母亲那里,我会叫人去跟她说,你妹妹和那个柳湘莲我也会派人去给你找,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先把你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再说。” 说罢,史溁转头对着尤氏带来的丫鬟问道:“那个,你是新提拔上来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急忙答道:“奴婢明叫清心。” 史溁点头,“好,清心,你现在就跟她们去给你们太太布置屋子,务必要尽心尽力,少什么你就跟我这里的琥珀说,不许瞒着,知道吗?” 这个尤氏身边新提上来的丫鬟清心听了史溁的吩咐,脸上的喜悦是收都收不住,她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史溁就是磕了一个头。 “多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这下就不会有人来闹我们太太了。” 她身边的琥珀急忙上去将她拉了起来,“哎呀,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最不喜欢这个,你快点起来。” 清心喜极而泣,眼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得琥珀哭笑不得,急忙拽了她去收拾屋子。 “哎呀,咱们快点去拿东西收拾屋子,一会子让你太太舒舒服服地好生睡一觉,这才是正事。” 琥珀带着她往外走,清心忙不迭地跟上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耽误了尤氏休息。 待两人出了门,史溁觑着清心离开的方向,笑着问尤氏道:“这个丫头,我好像从未在你府上见过,你是从哪里把她挑出来的,这人可不可靠?” 尤氏抿着干得发裂的嘴唇,露出一地笑容,“她是小时候对我好的那个婶子的外甥女,从小爹娘就没了,能活下来全靠族里人家你一顿,我一顿的接济,好容易将人养到了十岁,结果遭了灾。 族里的人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就商量着要把她卖了,我那婶子知道了,便冲到买家之前,先掏钱将人给带了回来。 她知道我身边没有信的过的人,便将她这个外甥女送到了我这儿,婶子对我有恩,我也没和她签契,等她到了年岁,我是要将她好生嫁出去的。 史溁颔首,随后见尤氏的脸色愈发疲惫,便也不和她多说,只叫人将她送出去休息,这时,鸳鸯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这寻人怕是京兆府的差役们最拿手了,要不要让史大爷拿着咱们府上的帖子去让他们帮着找找?” “不妥。” 史溁拍了拍鸳鸯的手,对着鸳鸯解释道:“不能让京兆府去找,我看,这件事就是尤老娘棒打鸳鸯,那尤家三姑娘我瞧着是个极有成算之人,不会任由尤老娘摆布,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意料中事,我并不意外。” “那老太太您为什么说不能惊动衙门?” 史溁轻点桌面,叹道:“东府的事情出的够多了,之前刚因为这个张华和尤家的事情闹到衙门口去,这会子尤家再出什么事,岂不是让人更加怀疑那张华到底是被冤枉的,还是清白的。” “可那张华确实不是无辜的。” “对啊,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世人总是会先同情弱者,张华于东府而言,怎么看都不算事强者吧?” 鸳鸯点头,“那老太太,既然不能惊动衙门,那咱们就只能自己找了,京城这么大,咱们如何找得到人呢?” 史溁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个不难,我心中大约知道该怎么寻他躲到哪里去了,只是尚缺一人来帮。” 鸳鸯听了心头一动,忙问史溁需要何人,史溁哈哈大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只去将宝玉叫来,我一问他便知。” 鸳鸯有些意外,她不意史溁所说之人便是宝玉,却也按照史溁的要求去找宝玉,然而她去的时候,宝玉不在自己屋内,最后竟是在贾琮处找到了正拿着一沓子功课改写的宝玉。 等宝玉过来,史溁便向宝玉提起了柳湘莲这个人,宝玉见史溁知道柳湘莲心中有些诧异,他从来都没跟史溁提起过,他在外听戏时遇到的人,不过下一秒他就想通了。 定然是自己的小厮说出去的,见史溁不是要怪罪的样子,宝玉有些好奇地问道。 “老祖宗,您问柳湘莲做什么?” 史溁笑道:“他们家原和咱们家有些渊源,现如今有人有要事要找他,却寻不见人,我想到你们的关系不错,便问问,宝玉你可知道他可有什么落脚之处么?” 宝玉思索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道:“他平时就不怎么爱在家待着,十次有七次我们派人去找他是找不见的,不过,最近他好似经常和陈也俊走在一起出入,住的也是陈也俊手里的一处用来读书的院子。 老祖宗若是想要找他,只管叫人往陈家去找就是了,他定然在那里的。” 史溁笑道:“我就说你该知道,他生的好,为人又义气豪爽,很该多与他来往才是。” 宝玉没想到史溁没有阻止他与无名无爵,还在贾政看来一贫如洗的柳湘莲来往,心中欣喜非常,便与史溁说起他知道的柳湘莲其他的事情来。 “老祖宗,他的武艺是我们这些人里头最好的,他曾经给我们展示过他的剑法,连我这等不通武艺之人都觉得他甚有章法,说话又随和,我们都爱和他在一起。” 史溁作惊奇状,叹道:“这样的人宝玉你该早些介绍给我认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