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只想要蓉儿一个人知道,便将纸条寻个机会放进蓉儿身上就是了,蓉儿不出门,那也无妨,又不是蓉儿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出门,只逮住一个,让他传话都成。 反正都是要钱,不管是暗地里威胁还是闹得人尽皆知,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若是不将事情闹大,得手的机会便更多,那求财的人才不会这么行事。 倒是二爷之前的想法有几分道理,只是咱们现在实在不知道那背后之人,为什么要针对东府。” 贾琏俊秀的脸上都是担忧之色,他听了外头流传的那些话,心里头总觉得惴惴不安,因而他下意识地对王熙凤嘱咐道。 “凤哥儿,这几日,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出门,左右现在没什么要紧事,那些出门应酬的帖子,咱们只做从前那般,尽数推了就是。 若是实在推不掉,那出门的时候,也多带一些小厮护院。” 王熙凤见贾琏说的有理,便也没有反对,只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不过她转念一想,惊呼出声。 “二爷,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贾琏一颗心早都牵挂在王熙凤身上,见王熙凤肃着一张脸,便急急地发问。 “二爷,你说,那背后之人这次针对的是东府,那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咱们家与东府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东府的日子难过,怕是会波及到咱们。” 贾琏想了一下,王熙凤说的都是事实,宁荣二府自第一代国公起,在大事上面就是共同进退,直到本朝,才产生了分歧。 不过,两府乃是同胞兄弟的后人,关系极近,外人称呼他们都是称他们两府为贾家,却很少分开而论。 贾琏见王熙凤的脸色愈发严肃了,此时的他也在心里想着各种办法,但是在他看来,只有将府里的人派出去调查,才有可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今日抓了人,走到了府门处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么一抓,且不说能从此人嘴里挖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只一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直接抓进府中便是落了下乘。 这人就算是游手好闲的混混,那也不是可以随便打骂,处置的,要是有人暗中在监视着宁荣二府,自己岂不是亲手给人家送上了一个还热乎着的把柄? 贾琏幽幽地目光落在了地上扭动着的人身上,那人感受到贾琏冰冷的目光,扭动的动作一顿,将头转到了一边,不敢再直视贾琏的眼睛。 贾琏收回目光继承思索,他应该先命人跟上这个人,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再将人“请”到府上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应该尽快从此人口中得到消息。 然后将此人远远地丢出去,撇清关系。 其余的,他也是想不出法子来了,觉得自己头疼的贾琏,现在十分想念他消失了几天的老子贾赦。 他不由得想着,要是他老子这几日在府上,定然不会这般为难 想好了一会儿问完话,就将人给丢到城西,贾琏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着王熙凤。 “没事儿,凤哥儿,咱们只要多注意就好了,这几年来,咱们府上经历了多少事,还不是每次都逢凶化吉,这回也肯定行的。” “好,我都听二爷的,这几日不会出门,只在家看着咱们的一双儿女。” 王熙凤哪里听不出贾琏说的是安慰人的话,她也不想让贾琏担心她,便也露出笑容,心下却想着,应该将自己手里那些小巧金贵的东西,暗中转移到平儿那里去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对了二爷,老太太屋里有客,二爷不便进去,咱们还是先去旁边的厢房里面等一会子,等薛家和尤家的人走了再回老太太。” 贾琏应道:“说的是,我就是因为听你说,那薛家和尤家都有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我才让小丫鬟进去回报的,要是里头只是咱们自家的姊妹,我哪里需要这么小心。” 贾琏话说的坦诚,看向王熙凤的眼神里面也是异常的坚定,王熙凤心头一暖,方才担忧的心情也舒缓了大半。 是她想多了,贾琏应该是不会看上那个尤家三姑娘的吧。 “哎呦!” “妈,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吧?” 忽地两人背后突然传来几声惊叫,贾琏和王熙凤下意识地回头,就见到一个妇人跌坐在台阶下,面露痛苦之色,她的手还捂着自己的屁股尖,显然是摔得不轻。 她身边有两个年轻的姑娘正焦急地问候着她,其中的一个姑娘还将裙子夹了起来,伸手想要将那妇人从地上拽起来,动作有些不雅。 贾琏只瞟了一眼,便将身子转了回去,命小厮将地上那个人捆得再结实一点,顺带检查了绳结是否被挣开,全然一副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的样子。 王熙凤则先是被惊了一下,荣国府的台阶那都是专门有人打扫的,今日也未曾下雨雪,地面十分干燥。 而且,当初在建造国公府的时候,那匠人便将专门给府中老人居住的荣庆堂的台阶修的比正常的台阶的坡度要缓,而且,还在台阶的两边特意修了扶手。 按理来说,满府里就这里的台阶是最不会滑倒人的。 见到滑倒的是尤老娘,而尤老娘一手揉着自己刚才摔疼了的部位,一边则是若有似无地冲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打量。 王熙凤在最初听到有人摔倒的惊愕过后,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个尤家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个不安分的。 先前王熙凤只是从打听来的流言里面听说了尤家背后那些不堪,还不曾亲眼见过,自然只是在心里很是厌烦这样的人,现在亲眼见了,而且算计的还是自己,心中怒火中烧。 王熙凤先是回头甩了一眼身后的贾琏,一回头发现贾琏压根就没看向这边,即便是距离贾琏最近的她,看到的也是贾琏忙着办事的背影。 一眼没挖到人,王熙凤心中的酸涩也算是减轻了许多,她给贾琏身后看热闹的小厮昭儿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把贾琏再往旁边带一带。 不料,昭儿在看热闹的时候,看清楚了尤家两位姑娘的容貌,满心里都是惊叹,想着要是自己能够娶上这等姿色的女子为妻,那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一想到这样绝色的女子,在家替他操持家务,他便浑身发痒,飘飘然起来。 幻想之余,他又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厮,现在连个管事的位置还没捞到,即便不是如天仙一样的女孩子,只是府里的大丫鬟,也不会跟他成亲,便内心沮丧。 他老子娘在他进府伺候的时候,就与他说过许多次,好好讨好主子,将来有幸求得了主子的恩典,讨个太太、奶奶面前的红人做老婆。 以府里赖家为先例,管着府里最重要的差事,风光无比,现在儿子做了官,更是在荣国府的庇护下,无人敢给他穿小鞋,两年时间,便升了一级,外头那些个来求他办事的人,口口声声都叫他老爷。 不只是他家这么想,府里的家生子们都这么想。 昭儿回忆了这些时日自己的表现,心内懊恼,自己这些日子只想着二爷得了实缺,不似之前那般需要他上上下下地跑动,时常有趁贾琏处理公务的时候,自己出去上茶馆里面听人说书躲懒。 竟是忘记了多讨好主子,这回自家二爷要抓人,都没叫自己上去动手,还不是说明了问题,自己这是要在自家二爷面前失宠了啊! 这可不行,自家二爷身边第一小厮的位置,一定得是他的! 言或间,尤二姐儿和尤三姐儿的身形在远处晃着,昭儿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他脑子里头都是美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便没有真实地领会到王熙凤的意思,竟是开口道。 “奶奶可是有事要叫二爷?” 贾琏听到了昭儿的声音,以为是王熙凤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便急急地转身,一回身便见到了王熙凤已经青得要发紫的脸色。 面对王熙凤的黑脸,贾琏的呼吸就是一滞,他不明白,刚才还对他笑的王熙凤,为什么只这么一会子,就对着他一副铁青着脸的样子。 莫名地,贾琏就有一些心慌。 他心思急转,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就四下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将尤老娘从地上扶起来的尤家两姐妹。 尤二姐儿和尤三姐儿正巧脸是冲着这边的,不可避免地贾琏的视线便和两人对上了。 尤二姐儿一身桃红色衣裙,尤三姐儿则是穿着丫鬟的那套青色的衣裙,一粉一青之间,就如同三月开放的桃花般,绚丽耀人。 纵使见惯了王熙凤美貌的贾琏,也是在看清两人容貌之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有那么一瞬间,贾琏觉得自己对那位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很是熟悉,那种感觉就好像前世相识一般。 贾琏心中疑惑,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子,那这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呢? 贾琏无论怎么想,都没想起来,这确实是第一次与那个女子见面。 王熙凤面对着贾琏,自然将贾琏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等贾琏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对那远处的女子熟悉,就开口对着昭儿道。 “我看二爷出去转了一圈,这衣服都脏了,你还不拉着家二爷去换身衣裳再回来。” 昭儿闻言就是一哆嗦,他顺着贾琏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与贾琏对视的尤二姐儿,心里暗叫不妙。 伸手抹了一把鞋底沾的灰,然后在拉贾琏的时候,将灰全都蹭到了贾琏的衣袖上。 贾琏没想明白,就不想再想了,他在外行走,见的人多了,许是在街上见过也未曾得知,贾琏回神,他的眼神一聚焦就发现了站在他对面王熙凤的脸色,那是青中带黑,黑中透紫。 他许久都没在王熙凤脸上见到这么有杀气的眼神了,心瞬间不争气地一跳。 昭儿抓着贾琏,感觉出来贾琏僵硬的变化,开口道。 “哎呀,二爷的袖子怎么脏成这样了,二爷咱们快回去换一件。” 说罢,昭儿便推着刚刚发现王熙凤眼神中杀气的贾琏离开,贾琏被昭儿拉了一个趔趄,他顾不得呵斥昭儿,对着王熙凤道。 “凤哥儿哎呀,你松开我!” 贾琏用力将拉扯他的昭儿甩开,疾步走到王熙凤跟前,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熙凤的眼睛说。 “凤哥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贾琏因为紧张,离得王熙凤很近,王熙凤眼前的景色都被贾琏整个人挡住,入目所及的都变成了贾琏那张俊俏的过分的脸。 王熙凤能从贾琏的眼中看出浓厚的不安,担忧还有懊恼和迷茫,王熙凤低头,便看见了贾琏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还在不停地错着手,甚至搓出了一些白色的泥巴。 “没有。” 王熙凤开口否定了贾琏的问话,但是贾琏没有就此放心下来,他伸出双手,将自己的一双手搭在王熙凤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凤哥儿,你抬头看着我。” 王熙凤不想抬头,贾琏索性便蹲在她面前,从低处抬头看着王熙凤。 “我这段时间总觉得你有些不对,不仅总是爱哭,很多时候都不像从前那般果断。 我原本以为你是累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好像你这样有一阵子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或者是府上有谁故意难为你了? 还是岳家出了什么事? 凤哥儿,大舅兄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都没有。” 王熙凤回到,但眼神中出现了躲闪,她并不敢在这个时候,直视贾琏的眼睛,见到王熙凤的反应,贾琏的心就是一沉,从王熙凤的表现中,他已经判断出来,王熙凤这两句话都不是实话。 “凤哥儿,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