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儿心中对贾琏无意,自然对自家亲娘见到了贾琏的事情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不过她的表现看在尤老娘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心这么大呢,那可是你以后过好日子的根,你怎么就不知道上心呢! 快点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咱们好去见荣国府的老太太,我听说他们这样的人家,每日晨昏,家里的晚辈都要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咱们早早地就过去,不仅能给荣国府那位老太太留下一个好印象,还能趁着机会,让这位琏二爷见见你的模样。 不是我夸口,你的模样,那那个琏二爷见了一定喜欢。” 尤老娘在和尤三姐儿说话间,就已经在心里想象出了好多种尤三姐儿得到了荣国府老太太的赏识,夺得了贾琏的真心,成功地嫁给了贾琏,然后一路披荆斩棘,拔除隐患,最终生下荣国府下一任继承人的样子。 当然,所用的手段不一定相同,不过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她的小女儿,成为了京城里面说话极有分量的太太,而她这个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之母,也备受人尊敬,金奴银婢得使唤不完。 尤老娘在屋子里面絮絮叨叨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尤三姐儿起来梳洗,闹得尤三姐儿原本还有很多的睡意都消失不见。 尤三姐儿见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再睡了,便起身洗漱,不过因着她们起来的太早,送梳洗用水的丫鬟刚才只准备了自己的,还没等丫鬟自己用,便被早起的尤老娘给用掉了。 丫鬟只得在客院的茶水房里面重烧,尤三姐儿要用水的时候,她刚刚烧好,因而尤三姐儿要用水便将她后烧的这些又拿了去。 后起来的一个小丫鬟正巧就撞见了这个场景,也看出了被抢了两回洗脸水的丫鬟眼底的愠色,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过来,帮着重新置办了许多。 见对方脸上仍然不好看,她便轻声劝说道。 “唉,不是我说你,你今儿起这么早作甚?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想上赶着去伺候着院子里住的三位。” 小丫鬟闻言赌气道:“我又不蠢,那三位又不是咱们府里正经的主子,我那么殷勤地去伺候她们作甚? 我前个儿得到消息,说是我娘今天要带着我弟弟来看我,我就想早点起来,一是赶快将自己手里的活做完,好多陪陪我娘和我弟弟,我弟弟刚出生那会子,我就离开家了,也不知道我弟弟长多高了,我娘和我爹在家过得好不好。 再者,我如今在府里做活,比之前在家的时候过得好的不是一星儿半点,我就想着不让我娘担心,我好歹得打扮的光鲜亮丽些,才好和他们见面。” “你进府也有将近三年了吧,怎么着,三年你家里都没给你来信儿?” 小丫鬟摇摇头,然后低下了头,语气中满是落寞。 “没有。” 后来的那个丫鬟一下子就将自己手里已经沾湿了的巾子给扔进了面前的水盆子里,溅出了许多水花。 “我告诉你,今个儿你要是去见你娘和你弟弟,千万别穿的太好,最好是衣服选个带补丁,或者是磨得糙了边儿的穿上。 头上你就用麻布条缠上就行,也别戴奶奶赏给咱们那些个首饰,脸上也别擦什么东西素着一张脸就行了。 你记得我的话,你在你娘和你弟弟面前,千万别让她们觉得你手里有钱。” 说着,劝人的小丫鬟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恼恨和浓浓的哀伤。 显然另一边被她劝解的那个小丫鬟是被她突然变硬的语气给吓到了,只点头应着。 等到两人情绪缓过来之后,急忙准备客院要用的东西,包括给还未起身的尤二姐儿准备的梳洗之物。 尤三姐儿拗不过自家老娘,便跟在她身后去尤二姐儿的屋子,尤二姐儿犹在熟睡,两人一见,就不舍得叫醒尤二姐儿了。 这么一来,现在就不能去荣庆堂,尤三姐儿倒是不在意,与其早早过去装成个闭口不言的样子,她还是喜欢待在尤二姐儿面前,至少心里没什么别扭的。 尤老娘就不行了,她眼珠提溜一转,计上心来,一把抓过尤三姐儿的手,小声道。 “你跟我到那才那个地方去,我回来的时候瞧了,瞅着那是主子们出入的必经之路,这么早,想来那琏二爷必然还未曾向老太太请安,一会儿他是一定要从这回来的,你和我就在那,装作散心。 等琏二爷回来了,你就上前作偶遇他的样子,与他见上面,让他心里从此记住有你这么个人。” 尤三姐儿闻言皱眉,她没想到自家亲娘昨天是一点都没把她的话给记到心里去,记住的都是怎么算计人,自己明明都告诉她时机不合适了,怎么自家亲娘还要一意孤行地往上上呢! 自己本来就是想要用那些话,先稳住自家亲娘,怎么反倒成了促使自家亲娘更加迫不及待的引子了。 尤三姐儿无奈,只得小声推脱。 “妈,我昨天不是说了吗?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办这件事,咱们这才刚和荣国府接触上,什么都不熟呢,就去见人家家里头的爷们,这让人看见了得怎么看咱们家。 妈,你听我的,咱们等姐姐醒来之后,再出门。” 尤老娘见她推脱,心中更是焦急,在她眼里,想要促成此事,根本就不能像尤三姐儿说的那般做。 要是不先将自己的小女儿让贾琏看到,那之后,什么专门上门来感谢老太太,人家能让你进门吗? 她可是听人说了,荣国府现在是那位琏二奶奶在当家,她们即便是进了荣国府,在没有荣国府老太太的特意关注下,她们是不能到荣庆堂来的。 这位琏二奶奶的作风,她略有耳闻,是出了名儿的善妒,听说琏二爷对此很是无奈,只是因为这位琏二奶奶的娘家有权有势,这个琏二爷才纵容她这么些年,在爷们房里称王称霸。 既然这两人的关系没那么好,那正好给了她们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在这个时候出手将琏二爷拿下,岂不是要亏了。 于是尤老娘当即拒绝了尤三姐儿的说法,只拉着尤三姐儿就要出门,尤三姐儿不愿意去,便从尤老娘的手中挣回自己的胳膊,尤老娘哪里肯放手。 两人拉拉扯扯间便不小心撞翻了屋里放着铜盆的架子。 咣啷一声巨响。 当场便将还在黑甜梦乡里面的尤二姐儿给吵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胸膛剧烈起伏着,头上冒出了许多冷汗。 “妈?” “三妹!” “你们在做什么?” 尤二姐儿定了定心神,便看向了刚才巨响发出来的地方,一看是尤老娘和尤三姐儿两个人站在那里,于是她便开口发问。 “看着天色也还早,妈和三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然后,她便看见了翻落在地上的水盆,眼瞧着尤三姐儿身上穿的衣裙已经被水盆里的水给溅湿了一大片,而尤三姐儿一脸倔强神色地站在原处,自己的娘亲也站在一边气鼓鼓地不说话。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着两人都已经脏了的衣服,还是开口劝道。 “好了,一大早的,都是自家人拌什么嘴,还不快将盆子捡起来放回去,再叫人来收拾一下。” 尤老娘和尤三姐儿听了尤二姐儿的话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动作,既没有去将打翻的盆子捡起来,也没有出去叫人,只还是赌气般地站在原地。 素来有经验的尤二姐儿一看这般情景便知道了,自家娘亲和妹妹,这次肯定是吵架吵的很大,不然不会两个人一个听自己说话的都没有。 她穿好鞋子下地来,准备亲自弯腰去收拾。 尤二姐儿的心里很清楚,她们现在可不是在自己家,而且将人家家里的东西撞翻了,就应当帮着将东西收拾好才对,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见尤二姐儿亲自动手了,尤老娘自然不能在如刚才那样的赌气不说话,她止住了尤二姐儿的动作。 “二姐儿,你别动了,我来就行,这地上都是水,你快离这里远一点,仔细脚下别滑了,你身子金贵,回去歇着就是。” 说着,尤老娘便将扣到地上的铜盆给捡了起来,而方才还在与尤老娘闹别扭的尤三姐儿也是默默地走到一边,将同样倒在地上的架子也给扶了起来。 屋子里发出这样大的响声之后许久都没有荣国府的下人来看屋里是怎么回事,那是因为客院里头今天当值的两个小丫鬟,现在正在茶水房里面说体己话。 因为弄湿了衣裙,不仅尤三姐儿需要重新梳洗,尤老娘也要,不巧的是,她们昨日来的时候,只有身上穿的这一套衣服,而所有人都想着她们只在荣国府待一晚,便会离开。 所以,她们没要换洗衣物,王熙凤也没吩咐人准备,这就闹出了乱子。 尤老娘和尤三姐儿衣服湿着不能出门叫人,尤二姐儿只得自己小心地出去,到了外面喊人。 那个烧了好几遍水的小丫鬟一看,衣服湿的地方太大,就算是放在火上烤一时之间也干不了,便将自己准备今日要穿上去见自己家人的衣服给拿了出来,给尤三姐儿替换。 因为刚才与她共同当差的小丫鬟告诉了她一些那个小丫鬟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她也打消了将自己准备的一套给自己亲娘穿的好衣服也拿了出来,给尤老娘换洗。 尤老娘虽然有些嫌弃这个衣服的料子不够好,但是好歹是件没有人穿过的新衣服,颜色什么的看着也还行,再加上她着急换了衣服之后,好好地说一顿尤三姐儿,便也没有为难小丫鬟。 尤三姐儿本来就不想去勾搭贾琏,她见了小丫鬟给她拿来的衣服,心中倒是很乐意穿上。 尤三姐儿心中想着,一会儿自己就什么妆容都不画,再穿着这身朴素的衣服出门。 这样的她即便是遇见那位琏二爷,也不会被那个琏二爷看上的吧? 堂堂荣国府的琏二爷,将来要继承整个荣国府的人,应该是不会看上一个丫鬟打扮的她的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尤三姐儿迅速地换上了丫鬟的衣服,好在她与那丫鬟的身量差不多,也还算是勉强合身,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不算突兀。 尤老娘就不行了,她虽然身材好,但是那丫鬟是按照记忆给自家亲娘准备衣服的,她们家之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所以记忆中的人很瘦,所以做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宽松。 适合丫鬟亲娘穿的衣服,对于尤老娘来说,就不一定合适了。 尤老娘将衣服穿在身上,着实感觉有些紧了,不过尤老娘将自己的腰封扎得紧了一些,将自己塞了进去,看着也算还行。 两人在尤二姐儿的房间里面换好了衣服,尤二姐儿也在这个时候用丫鬟再次端进来的水洗漱完毕。 尤老娘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心中失望不已,时候已经不早了。 那位一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出门的琏二爷恐怕早就回来了,这个时候,她们再想出去,装作不小心偶遇琏二爷的计划是肯定不能实施了。 想到平白无故地就失去了最佳的机会,尤老娘就不免对尤三姐儿刚才的不配合心生不满,要不是她一直推三阻四的,恐怕人家琏二爷早就看上了三姐儿,现在可倒好,人是一面都没见着,那以后该怎么办。 看着依旧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一样的尤三姐儿,尤老娘是在心里强忍着自己的闷气。 见自家亲娘的状态不对,尤二姐儿便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昨个儿回去睡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吗?” “今天早上是怎么了?没来由地这样,好没道理!” 尤三姐儿撇撇嘴回道:“还能是怎么了,妈想要我留在荣国府里,刚才妈见了这府里的琏二爷,想要人家做她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