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她的话落在王子腾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轻巧了,王子腾直接从塌上坐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给我来个信儿,倒叫我如今才知道。” 王子腾又琢磨了一会儿,结果方氏的茶抿了一口,皱眉道。 “不过是一个婢女的事,怎么就给二妹吓成这样,这种事情不难断,只是一个入了奴籍的婢女罢了,根本就不必咱们家自己出面。” 方氏瞧了眼王子腾,语气低沉道:“是老爷的好外甥抢了人家已经摆了宴纳进了门的婢女,还带人上门将那家主人打的就只剩一口气,我听说那家也算是当地的一个乡绅,如何肯咽的下这口气。” 方氏的话里已经对薛蟠惹出来的事有嫌弃和埋怨之感了,王子腾听了薛蟠往年的所做所为也是怒火中烧。 他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怒道:“真是胡闹,人家已经过了明路的人怎么还沾手,真是没有大家的体统规矩,怎么就将他父亲教他的东西都混忘了。” 方氏见已经成功地引起了王子腾的怒火,也顺水推舟道:“之前那次我就觉得没脸,没有用咱们家的帖子去强压下事情,好在大妹妹说她有门路正好能管,这才保得蟠哥儿平安。 方才我也叮嘱了老爷了,二妹妹说什么,老爷要斟酌着答应,可巧老爷竟一口答应了,不是我说嘴,二妹妹也该好生管教一番蟠哥儿了。 老爷答应了二妹妹,可是要打算怎么办呢?是拿着咱们家的名帖去周旋,还是要替蟠哥儿上下打点? 老爷说个准话,我好吩咐人去安排,无论哪一样都是要花银子的,都得入账呢。” 王子腾叹了口气道:“花银子倒是小事,咱们王家什么时候缺过银子使,我愁的是上头如今对此事过于重视了。” 气归气,人还是要救的,王子腾虽然不敢擅动,却也悄悄联系了差役,说是给薛蟠一些干净的吃食和水。 京兆府内的差役得了京兆尹邹彬的吩咐,说是也不要过分苛待了这些人,那些差役也没给这些人吃正常犯人吃的牢饭,而是从外面买了细面馒头给里面的人吃。 只是这些人都是王孙公子,平日所吃所饮莫不精细,哪里就看得上这简单的细面馒头了,只丢在一边不吃。 这边当今叫了礼部尚书和贾赦来御书房,邹彬早就在一边垂手等候了,礼部尚书来的时候去传话的小内侍根本就不敢与礼部尚书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故而,礼部尚书本人心情惴惴,满怀慌张地进了御书房,却在御书房内见到了一头大汗的邹彬,还有一脸纠结的贾赦。 “臣参见陛下。” 当今没说话,就让礼部尚书这么跪着,在场的其余人等也不敢开口,直到过了许久,礼部尚书的老腿都要跪得没有知觉了,当今才幽幽开口。 “霍爱卿,近来可还忙碌?” 礼部尚书跪在地上心神紧张不已,他以为是他任上出了什么错漏之事,惹得当今圣上不快了,跪在地上苦思冥想,一遍又一遍理了自己最近干的事情。 却没找到什么错处,他心里焦急不已,越发慌乱了,乍一听到当今问话,他竟然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邹彬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不敢开口,也不敢给出暗示,只将头埋得更低了。 贾赦就站在礼部尚书旁边,他装作站得时间长了,活动活动脚,一脚踹在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身上。 礼部尚书从思绪中惊醒,就听到当今问的第二遍话:“霍爱卿,可是因为近日事情太多,劳累过度了,竟没听到朕的问话?” 礼部尚书心中一紧,磕头道:“回陛下,臣一直在安排陛下交代的事宜,已经有许多时日都住在衙门里未曾离开,臣自领命以来战战兢兢,并未敢有丝毫差错。” “你倒是一心一意为朕办事去了,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在你不在家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当今将手边的一个奏折拿起来,直接扔向了跪着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膝行前进几步,将扔到地上的奏折拿到手,顾不得什么,急忙打开来看其中的内容。 一看之下,礼部尚书几近昏厥,眼前冒了一阵金星,“陛下,此时臣全然不知,这臣的儿子他怎么会臣没有教导好儿子啊,是臣的错,是臣平时没有好生管教于他。” 礼部尚书家的六公子是礼部尚书与其妻子的老来子,虽然上面还有几个哥哥,礼部尚书与其妻还有嫡出的儿子,只是老来得子毕竟宠爱,凡是不忍苛责。 虽然不算成器,但是又不用他来继承家业,礼部尚书也就对其妻溺爱幺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想到竟然跟着人学坏了。 “自然是你的疏漏,你抵赖不得。” 当今没好气地说道,随即他便问礼部尚书:“此事说来也属于你礼部应该管辖的范围,此事虽出自世外修行之处,却也在大徒王法之下,他们虽然出了家,也不代表着无人管束于他们。 朕于潜邸时,便深知父皇意图寓教于万民、全天下之喜乐的用意,可是你看看,这些人阳奉阴违,不顾父皇旨意,行如此悖乱之事。 竟然在天下清净之处,犯下十恶之大不韪,不仅容隐相盗、犯无夫监,最终要的是,竟然有这么多朝中有职之家的子孙都违反教令,违背父皇圣裁,违背朝廷礼教法度。 霍仲余,你担任礼部尚书之位,对礼教诸事是最为了解的,你说说,如今京城里面出了这样,让人听起来脸红心跳之事,让朕该怎么处理? 你一个礼部尚书的嫡子,竟然也在这些人之中,你说让朕该怎么信任于你,认为你能做好朕交代下去的事情,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当今越说越气,他抓过桌子上一叠摞起来的奏折,全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