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见王氏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之内,被自己的夫君连续呵斥两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又见贾赦这次说的话被老太太赞成,一番话还说的往日一副当家的模样的贾政被贾赦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同意,心中也是快活不已。 虽说贾赦心里不怎么在意她,但是她毕竟是大太太的身份,看着占据他们大房位置的二房太太吃瘪,也是觉得扬眉吐气。 “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罢,几十万的银钱也不是小数目,我就给你们七天的时间准备好,不论是金银器皿,还是银票现银都可以,到时候一并交给赦儿你去料理。” 看着有些不愿意的贾政,史溁叹了口气解释道:“政儿,你大哥好歹是朝廷的一等将军,咱们这些银子还上去,可不是要做无名英雄的,得和当今说清楚,你大哥可以面圣。 而你还有公事要忙,办不得这件事,所以就让你大哥料理,是最为妥当的。 对了王氏,这些年你帮着凤哥管着账目也辛苦了,现在凤哥也熟悉府上的事务了,就把账目都给凤哥管吧,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该好生享享清福才是。” 王氏被贾政呵斥了两回,已经没有了再反对的勇气,只得答应下来:“是,老太太。” 贾政知道自己和贾赦的差距,此时也不得不歇了想法:“儿子知道了,这事理应由大哥来办,如果母亲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就去准备了,儿子不如大哥得了祖父母的体己,少不得得准备些时日。” 说完贾政就拽着王氏离开了荣庆堂,一出了荣庆堂的门,贾政的脸色就黑如锅底,连路过给他请安的下人,问了安之后都不敢出声。 贾赦得了史溁的首肯,带着一旁听了全程的贾琏和王熙凤二人,准备暗地安排人去清点库房。 荣禧堂后面的抱厦里,王氏挣脱了贾政拽着她的手,对着贾政不解地问道:“老爷,你就这么认了?那可是二十万两,咱们得攒上五六年才能得这么些,现在老太太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一碰,咱们就得把二十万两拿出去吗?” 贾政也没有好气,对着王氏不客气地道:“我能怎么办,还国库欠银本就是天经地义,老太太和大哥拿着忠君爱国的帽子来压我,叫我怎么拒绝。 你还是快些将咱们房里的东西点一点,给府上凑出来二十万再说。” 王氏无法,只得打开了二房的箱子,给贾政凑钱,贾政觉得心烦就自己去书房躲清静了,至于那他自己的体己来凑银子的事,贾政连提都没提,在他心里,自己的体己将来都是要留给宝玉和贾兰的,绝对不能交给王氏。 他心里也清楚,自从贾赦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王氏就一直管家,这十几年来捞了多少银子贾政心里也明白,比之二十万来说,应该只多不少,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王氏拿不出来。 另一边,贾赦带着贾琏和王熙凤先回到了东院的他的书房里,刚才在荣庆堂,贾琏听到史溁和贾赦以及贾政的谈话内容之后,就觉得有些站不稳。 现在跟在贾赦后面,贾琏只觉得头重脚轻,一路走来似乎脚都未曾沾地,好多次上台阶的时候,都差点摔倒,一旁同样震惊不已的王熙凤比他好些,震惊过后就回了魂,满脑子想着她该怎么往自家捞些银子。 见到贾琏这般不中用的样子,王熙凤心里还是感觉到很无奈,自家爷们不中用怎么办?忍着呗,还能咋整! 王熙凤只是嫌弃了贾琏一会儿,就将这般情绪丢开了,她可舍不得贾琏摔倒,要是把他家琏二爷的英俊面相给摔坏了,她可是会心疼的。 一路上就见贾赦昂首挺胸地在前面走,王熙凤扶着神游天外的贾琏跟在后面,路过的下人在心里纷纷猜测,是不是琏二爷犯什么错了,不然怎么就跟押送犯人一样。 但是他们也不敢议论,琏二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谁敢议论琏二爷,把话传到二奶奶耳朵里,保证二奶奶会撕了他的嘴。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三人终于来到了贾赦的书房,贾赦自己坐到椅子上,等他坐下之后,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两个人,就发现了贾琏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一阵嫌弃。 自己原以为把儿子放到老太太身边,总能保全性命,不至于像瑚哥儿一样被人暗害了去,没想到因为没有亲生母亲教导,琏儿被老太太溺爱太过,遇到事情没什么主意。 接着他又看了看王熙凤,虽然王熙凤在他面前有些紧张,但至少眼睛里是清明的,顿时对这个儿媳妇加了三分满意。 “琏儿,刚才在老太太那,我们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贾琏被贾赦这么一叫,回过神来,犹豫着开口道:“咱们家欠国库银子了?” 贾赦眼中对贾琏更加嫌弃了,转头对着王熙凤道:“琏儿媳妇,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王熙凤想了想道:“老爷是问咱们是什么想法,是赞同还还是不赞同咱们还银子。” 贾赦眼中闪过一道满意,还好贾琏这个媳妇娶得还不错,能帮贾琏把整个家撑起来,看着王熙凤能干的样子,他就想起了从小把他带大的祖母,那是实打实的国公夫人。 当年祖父出外打仗,是祖母一个人替他掌家,不知道带着他们这些后辈躲过了多少次暗算。 “那你们是什么看法?” “这儿子其实是不想还的,那么多银子,咱们就这些家底,要是掏空了,将来咱们该怎么过日子。”贾琏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他还是舍不得银子。 “儿媳认为咱们还是该还的,不然这么大一个债务背上,还是欠的是当今的银子,不比欠别家的找几个老亲说和说和就成了,这些欠银要是不还,咱们家恐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你媳妇说的对,老太太和我就是这个意思,有道是无债一身轻,没了这笔债,咱们家也不会被当今惦记上。” 贾琏还是不明白,问道:“为何,咱们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当今会惦记上咱们家?” 贾赦此时恨不得用桌子上的镇尺给贾琏的脑子开开光,:“你好好想想咱们四王八公这么些年,赫赫扬扬也有近百年了,背地里得罪过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万一将来家里没有老太太和我给你们把着关,他们要报复你们,到时候你们去找谁?” 王熙凤听着贾赦的话突然觉得脑子里面有什么想通了,忙道:“所以老爷这是借着还银子在当今圣上面前混个脸熟,将来万一有人想害咱们,当今也能念着咱们的忠心,不至于听了别人的传言了去。” “对,就是这个理,琏儿媳妇你比琏儿要明白,你们两口子有个明白人,这就好办了,邢氏我是不指望她能办成什么事,接下来我要跟你们将的事情,你可得听好了,这关系到咱们家生死存亡,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接着,贾赦就将史溁和他准备除了把欠银还上之外,还要进献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事细细地跟贾琏和王熙凤讲了,包括宁荣二府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打算。 直听得王熙凤也不由得咂舌,她到如今才明白,为什么贾史王薛四家里,为什么只有贾家最为显赫,原来是贾家相比于其他三家最接近权力中心。 她心下记住这些不能跟外人道来的事,从贾赦的书房出来之后,就命林之孝叫上了绝对忠心她和贾琏的人,去悄悄开库房料理。 王熙凤是怎么带人秘密准备的先不提,只是荣庆堂这边突然被一个传话的小厮给贸然闯进来,正乱着套。 “你再说一遍!” 史溁此时只觉得火气上涌,胸口也隐隐作痛,那传话的小厮也不敢隐瞒,磕磕巴巴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回老太太,有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在咱们角门外,只叫着咱们家害死了他们儿子,要咱们府上给个说法,不然他们就去报官。” “现在他们在那里?”史溁稳了稳心神,厉声问道。 “回老太太,他们现在被早上出门的林之孝给捆进来了,现在就堵了嘴,现在暂时把他们放在柴房里,因为咱们发现得早,除了林之孝和绑人的几个人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好,你们办的不错,鸳鸯,赏!” 那传话的小厮领了赏钱就识相地立到一旁,他可是得了林之孝的吩咐,老太太听闻这件事之后,肯定是要去见这几个人的,这件事也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就命他等到老太太把事情决定完再离开。 “你把他们带到我这来,不许让人知道,知道吗?” “是,老太太。” 史溁见这个小厮去带人了,对着鸳鸯道:“你亲自去,把赦儿,政儿还有他们媳妇唤来,别的也不用说,只说我有要事找。” 鸳鸯见到史溁的脸色极为难看,也不敢多劝,自己忙一路小跑着去通知众人了。 此时荣禧堂内,王氏正和她的陪房周瑞家的一脸惊慌失措地在屋里乱转,她们这样也不奇怪,原因就是王氏想着要他们这一房拿出来二十万,着实数目有些多。 她们二房明着共有的银钱一清点发现根本就不够二十万,算起来还有两万两银子的缺口。 她就想着把外面放的印子钱给全收回来,索性先过了这一关,以后再攒就是了,至于要她拿自己的嫁妆出来填补,那是不可能的,没见贾政对没拿自己的体己出来吗? 想要自己多出银子,她可不干,就这么一回事,她的陪房周瑞在去催还印子钱的时候,逼得紧了些,哪成想就有个人一下子就撞死在那条街上,这下周瑞慌了神。 他也没想到这个人敢撞死在他面前,他分明给了这些人两日的时间把钱还回来,所以当那人撞死之后,也没管撞死那人,直接跑回来找王氏拿主意。 王氏现在只知道出了人命,还不知道那家人已经尾随者周瑞到了荣国府的角门,也不知道人现在已经被带到了史溁面前。 “太太,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氏气得随手抓其一只茶碗照着周瑞家的的脸就扔了过去,好在茶水早就凉了,只浇了周瑞家的一头一脸的茶叶和茶水。 “还能怎么办,你们两个跑回来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他们几两银子,把事情摆平了,等着他们去闹吗?” 王氏倒是不怕这些人去官服府告她,只是怕自己干的事被老太太知道了,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自己拿府上的银子,放利钱中饱私囊,以后她是一点管家的事都捞不到了。 周瑞家的刚得了王氏的吩咐就要出去摆平这件事,就见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找来了,吓得连手里刚拿出来的银子都掉到了地上撒了一地碎银子。 鸳鸯将周瑞家的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但是自己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太太没发话,她自然是不能表示出什么态度的,只对着王氏道:“二太太,老太太有要事请二太太和二老爷去一趟。” 王氏正慌忙间听史溁有事找她们两口子,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强撑起笑容对着鸳鸯道:“鸳鸯姑娘,你整日跟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最喜欢你了,不知道老太太是有何要事寻我,姑娘能否告知一二?” 鸳鸯苦笑一下,她是知道史溁为什么叫王氏的,可是这件事一看就不能轻易了了,她不能说,只得推脱道:“二太太折煞奴婢了,老太太心中自有主张,奴婢是做不得主的,还望二太太不要为难奴婢。 奴婢还要去通知大老爷和大太太,就不能和二太太多说了,要是老爷太太们去迟了,老太太该怪罪了,奴婢承担不起。” 王氏从鸳鸯口中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只得放鸳鸯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