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刚才已经表态的贾赦和贾政来说,剩下人的表情不一。 贾赦身边的邢氏自然是没什么反应的,她极力地想表现出同意,但是用力过猛,表演的痕迹重了些,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思。 史溁没怪邢氏,她出身不高,虽然嫁进贾家这些年也学了不少,照从小就生长在高门大院里面的王氏差了很多。 史溁也知道,她能做到想表现出对贾敏的关心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嫁到贾家的时候,贾敏早就出嫁了,她和贾敏一面都没见过。 哪能有什么情分,再说她和贾赦两口子一向都是贾赦做主,也轮不上她插手,她也习惯了什么事都听贾赦的,自然对接贾敏和黛玉回府没什么意见。 跟着老子坐下的贾琏也没什么表情,贾敏出嫁的时候他还小,贾琏只是抬头看着史溁,等着史溁发话。 史溁见了大房这边的反应,在心里点了点头,这才是亲戚正常的反应,反观贾政那边,就不怎么合人心意了。 贾政不提,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思,他还是支持把贾敏和黛玉接回来的,王氏现在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史溁以多年看学生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王氏这个时候的表情有多假。 再看看同样出身王家的王熙凤,她坐在自己面前,她这表情就真实多了,再仔细看看还有些愧疚。 史溁明白了贾敏的事情歪打正着地戳到了王熙凤心中最心虚的那部分,她嫁给贾琏这些年,也只生了一个大姐儿,没有给贾家添个孙子。 别看她这些年来,府内府外没人不知道她能干,但子嗣的事绝对是大事。 贾敏有着荣国府这样的娘家,还会因为子嗣的事情被婆家给气受,更何况王熙凤的身份也是有些尴尬的。 王家掌权的是她的叔父王子腾,她的父母也早早就离世了,她这一出嫁其实就跟和娘家断了联系一样。 王熙凤支持给贾敏撑腰的态度,也是她真心想知道贾家对这样事情的态度,所以王熙凤的感情比他们都真实得多。 想到这里史溁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是必须要把贾敏和黛玉接回来,还要给林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那就依赦儿和政儿说的,派人把敏儿和玉儿接回来。” 说着,史溁又看了看在场的人,问道。 “你们说说,派谁去好。” 王氏见事情已经决定了,也讨巧地说道。 “老太太,我那手下正好把年节的事情料理完了,周瑞一家子现在的活计还算轻省。 我想着索性就让他们把手上的活先放一放,且接了姑太太和外甥女回来再做打算。” 史溁听到她的提议之后摇了摇头,开口道。 “只派几个下人是不够的,能比得过林家那些人,总得有个主子镇着才妥当。” 王氏立刻面带惭愧地回道。 “老太太说的是,是我想岔了,不如老太太您想得周全。” “只是我家老爷还要日日上衙,实在是走不开,不然让我家老爷亲自去一趟也是使得的,都是一家子人,也不怕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坐在她身边的贾政也点着头,捋了捋胡须,显然是对王氏说的话十分满意。 贾赦最是看不惯贾政夫妻一贯这样的做派,事情没怎么办,好名声都是他们的,到最后自己是又出力,又不讨好。 他直接开口打断了王氏继续往二房脸上贴金的话。 “既然二弟不能前行,还不如说点实际的,总这么讲道理有甚么意思。” “要我说,那就让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扬州走上一趟,想来他们林家也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史溁听着贾赦的话,也有些触动,贾赦这事情不仅没有推脱,还揽下了这个注定吃力不讨好的活。 要知道荣国府要是把贾敏和黛玉接回京,那可是狠狠地给了林家没脸的。 这个举动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平白无故地得罪很多人。 贾赦能主动来当这个恶人,在史溁看来明明是能担当,能真正为家人考虑的做法。 看来,自己看的那些读者对贾赦的推测有多半是错的,这才是一家之主的气度。 面对困难的时候,明知道扎手还是会想办法解决,不畏畏缩缩,不计较得失,史溁觉得原身真是拎不清。 这么能干的一个儿子,怎么就能嫌弃成那样。 史溁的脸色缓和下来,对着贾赦温声道。 “你胡闹什么,你是袭爵的一等将军,若非有皇命,是不能私自出京的。” 史溁见到贾赦随着她说的话,脸色有些落寞,忙又接着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们个个都是个好的,知晓心疼咱们自家人,可赦儿你确实不合适。” 贾赦第一次听到母亲和他温声细语地解释,开口的时候有些哽咽。 却因为没有贾政嘴讨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用袖子掩面。 “母亲” 史溁没想到一个年近四十的大男人还能有这样一面,有点不适应地搓了搓手。 坐在她床边的王熙凤极有眼色地打断了史溁和贾赦之间的尴尬气氛。 “老祖宗,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老祖宗可愿意听上一听?” 王熙凤递过来的梯子真是及时,立刻把史溁接下了台阶。 “你且说说,我们大家都参详参详。” 王熙凤笑着对众人道。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能出远门,宝兄弟又年幼,这能动的放眼望去可不就剩我们家琏二爷了。” 说着王熙凤秀手一抬,径直地指着坐在贾赦旁边还在给贾赦填茶的贾琏。 忙着孝顺自家老子的贾琏猝不及防地就成了众人的焦点,转眼间屋内十道目光都聚到了他身上,唬得他险些没拿住端起来的茶壶。 纵是如此,他给贾赦倒的茶水也溢出来不少,贾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给你老子我倒茶还能偏了,越活越回到娘肚子里去了。” 正说着,贾赦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也不再斥责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