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听先帝言及’,死无对证是吧?哼!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看来是摆明了要抗命了!你好大的胆子!真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祁翀大怒,手中的茶盏向韩炎抛了过去,正中韩炎额角,鲜血顿时渗了出来。</p>
韩炎懵了一下,随即大骇,“扑通”跪下俯伏在地颤声道:“殿下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p>
“想死是吗?好啊!”祁翀去到书房从墙上取下“云霄”刀,返身回到殿中一把扔到了韩炎面前,“我成全你!”</p>
韩炎似乎也没想到祁翀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愕然地抬头看了看祁翀,见祁翀满面怒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便含泪道:“奴婢谢殿下恩典!今后不能再侍奉殿下了,殿下保重!”说完重重地给祁翀磕了三个头,决绝地抓过地上的刀,拔刀出鞘便要往脖子上架去。</p>
祁翀早有防备,见状忙一把抓住了韩炎握刀的手,心中长叹一声:唉!一个人要是不怕死,尤其是一个没有家人的内侍要是不怕死,还真就几乎没什么弱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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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翀不得不承认,这一番“交手”他果然又被韩炎“打败”了!</p>
“殿下!”望着祁翀抓着他手腕的手,韩炎惊诧地轻喊了一声。</p>
“我改主意了,你还没说实话,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死?”祁翀故意冷着脸道,“你先退下吧,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p>
“是,殿下!”韩炎不敢再多说一句,将刀还入刀鞘置于案上,躬身快步退了出来。</p>
孟春的夜晚,时时还有凉风习习,一阵冷风吹过,韩炎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他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p>
尽管刚才赌赢了,但他仍心有余悸。他不知道少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会那么笃定他的母亲还活着,可这是个死也不能说的秘密呀!好在少主还是那么心软,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忍心真的要他的性命。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些欣慰:这孩子的善良真像他的母亲。</p>
思绪所至,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又闪现心头。</p>
一名瘦削的少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粗重的铁链,如同牲口一般被拴在狗笼里,笼子里空间狭小,他坐也不是,趴也不是,整个人被折磨地奄奄一息。</p>
他不怕死,死就死了吧,只是,如今这副残躯,怕是死了也是无颜见父兄的吧?纵然父兄不怪他,那来世呢?没了宝贝,来世也做不成全乎人了吧?</p>
想到这里,少年又有些不甘心,他此刻的情绪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在喉头发出了几声“呜咽”的声音,声音里饱含痛苦与委屈。</p>
在经历了一系列噩运之后,他终于换来了一点点好运,“呜咽”的低吼声引来了一个人。</p>
她从黄昏的夕照中走来,夕阳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晕,宛如菩萨身后的大光相一般。</p>
也许,她就是他的观世音菩萨吧!</p>
“阿炎,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少女抓住了少年满是血污的双手,双目中满是不忍的泪水。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p>
那少年的身体却不由得颤抖起来,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将头伏在了双肩之中。</p>
不不不,如今这副狼狈相,谁都可见,唯独她不可见!</p>
少女一遍遍呼喊着“阿炎”,少年的身体却蜷缩地更加厉害,全力地抗拒着少女的亲近。</p>
从一个月前起,他就已经不是男人了,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性!</p>
少年无声地啜泣着,自目睹父兄死后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也没有流出一滴的眼泪此时如汹涌的波涛喷薄而出,无法抑制。</p>
画面一转,眼前已不见了少女的身影,换成了一名中年内侍。</p>
“我姓韩,是椒华宫的执事,公主殿下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p>
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包扎好伤口的少年坐在韩执事对面低头不语,肩膀却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p>
“听说你不想活了?唉!孩子,我知你遭遇了重大变故,一夜之间,天上地下!可这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的父母兄长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这世上总还是有记挂你的人,是吧?人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死了——以你如今的身份,死了就是拖出去乱葬岗一扔,让野狗、野狼将你的骨肉啃噬干净,连抔黄土你都捞不着,便做鬼也是孤魂野鬼,更别说什么来世了!活下来,这宫里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至少一日两餐饿不着,夜里有个睡觉的地儿,挣点俸禄再给自己攒个棺材本儿,把宝贝赎回来,到老了给自己找块风水好的地方埋了,企求来生再托生个好人家做个全乎人,这不也是一辈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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