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到临华殿的时候,沈姝是万万不信的。 皇上前些日子还来看过她,摸着她的肚子浅笑吟吟。 皇上对她温柔体贴,就算是看在龙裔的份儿上怎会下这样的命令。 沈家有罪,她认,可偏偏,偏偏是要她去给那秦越当宫女? 秦越不过是盛府送上来替皇后笼络圣心的一颗棋子,一个下人罢了。 刚入宫的时候,她踩在这人指尖之上故意欺侮的画面再一次在脑海中回现。 难道 皇上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自己去照顾自己最看不上的人,他这么做是想给秦越出气? 难不成,皇上真正喜爱的人是秦越不成。 手指甲愤怒地陷进掌心。 这样调教出来的棋子一般的女人有什么好,她哪里有半分的真心? 皇上定是听从了她吹的枕边风,这才对自己下此重罚! 一双眼委屈得都红了,她木然呆立着,任由那些奉旨而来的宫女们当场剥下了华服和满头珠翠。 只留下白色亵衣,又将一件宫女的服装扔在了地上,让她尽快换上,去蔓香苑当值。 这样的事在宫中是极尽屈辱的,但沈姝现在已经全然顾不得这许多。 她披头散发地一把拉住身边的宫人,哀求道:“陛下呢,陛下在何处?”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人,在这宫里哪里能有什么好人缘,那宫人一巴掌就呼到了她的脸上,她被打得愣神扑摔在地,整个人都不住的发着抖。 “你怎么敢,我肚子里的是龙种,皇上不过是在生沈家的气,不日等我诞下龙裔,就让你们这群贱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这宫人道了句晦气,也恐这人疯起来拉扯自己真的伤到了孩子。 她不为陛下所喜,可龙裔之事谁说得明白。 “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娘娘?你我如今都是一样的,卑微宫女所生的孩子,也得看皇上认不认,若是不认,那生下来就要拿去沉井的。” 宫人说完了这句话,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临华殿的宫人平日里受尽沈姝的欺负,动不动的藤条抽身,如今墙倒众人推,身边剩下的只余一个翠玥。 她是沈姝的贴身丫鬟,见那些宫人扒沈姝的衣服,气得就要冲上前去阻止,但被拦住了,一边一个将她擒住,几个巴掌打得她双颊红肿。 瞧见那些人终于都走了,她赶紧爬着起身就去搀扶沈姝:“娘娘,您快起来,您还怀着身子,不可伤心啊。” 沈姝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肚子,惊恐地拉住了翠玥:“翠玥翠玥,她们说的可是真的?我生下的孩子真的会被沉井?” 她这些日子以来,害喜的越来越严重,整夜盗汗耳鸣,痛不欲生。 薛常在来过几日,替她施针安抚。 只是沈姝不知道的是,皇上之前派御医送过来的“补药”实则早已经掏空了她的底子,早已经不适合怀孕了。 但即便她被折磨的如此难受,夜夜辗转难以入眠之际,还会摸着自己的肚子,苍白的唇色挂着慈爱的笑:“孩儿你可要健康长大,也不枉母亲辛苦怀你一场。” 再苦的保胎药她都一口不落地喝了下去。 翠玥最是明白她,小姐虽然嚣张跋扈,但对于这个孩子,是真心希盼的。 “娘娘别怕,别怕事到如今唯有去求薛常在了。” 沈姝重重地颔首:“翠玥,你说的对,在这后宫里,只有她能帮我了。” 取出了帕子,翠玥心疼地为她擦拭了眼泪,又道:“只怕还得委屈娘娘穿上这样的衣裳。” 沈姝叹息:“我已经不是娘娘了又得罪过那秦常在,翠玥你再继续跟着我,恐怕未来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倒不如你也求求薛常在,让她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吧,总比跟着我这样落魄的废妃要好多了。” 翠玥却是不肯:“即便小姐你不再是娘娘了,奴婢依旧是小姐的奴婢,奴婢是绝对不会离开娘娘的。” 而后,她们二人便去芍药居跪着求见了薛芝言。 薛芝言告诉沈姝,她可以为她配置安胎药,但她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住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着想,还是应该早日落胎才是唯一能做的。 她平日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养着都浑身不适,现在要去侍候秦越,哪里还有之前的待遇。 身子疲累,只恐更是伤身。 但那沈姝哪里能听得进这样的话,磕头哀求不已,惟愿生下孩儿,生下这个她与陛下的孩子。 薛芝言沉默片刻,只得应下了。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自己又怎么能当的了渡人的菩萨。 皇上今夜翻了秦常在的牌子。 皇后盛锦知道的时候,心内多少有些凄楚。 沈姝在后宫妃嫔眼中都不是个好相与之辈,但同在这硕大的牢笼之中,又有谁能真的幸免。 今朝看她势落,明日呢? 沈姝与她皆是高门出身,沈府败落,皇上昔日疼爱沈姝,也会一朝就将全部情谊抹杀。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这沈姝总是因为皇上宠爱旁的女子,而整日吃醋设计为难。 说到底,自己与她也没什么不同。 皇后突然有些恐惧,看不清自己枕边的那位是否有那么一点真心。 若是有,他放任沈姝跋扈,又在她上了云端后毫不犹豫地将她踏进泥里。 若是有,又怎么会明知沈秦二人不合,故意派沈姝前去侍候,更是在这第一日便去蔓香苑宠幸秦常在。 外头的宫人来报,说是皇上特要沈姝在殿外跪着服侍。 皇后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郁结更深。 如此折辱一个还怀着身孕一心一意的女子,当真是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子吗? 他为自己捡花,是真心的吗? 与此同时,感到难受的人还有在榻上承欢的秦越。 屋内燃香,气氛旖旎。 秦越脸色泛红,声音都有些嘶哑混杂着湿哒哒的呢喃。 “皇上还是让姐姐起身吧,妾身啊!” 皇上故意恶狠狠的…… 随即就在她娇嫩的细腰上掐了一把,疼得秦越眼尾泛红。 “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婢,爱妃要是还有闲心替别人求情,待会儿可别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