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将各式的新奇月饼仔细的挑拣了几个出来,托着腮帮子看着南汐将它们都一个个吃下,而后朝她莞尔一笑,顿时心满意足。 “好吃吗?” “嗯。” 平阳舒了一口气:“你小时候爱吃的口味,我可都还记着呢,担心你这几年变了,幸好幸好,你还喜欢。” 她的口味是变了,这几年,已经吃不惯这么甜的食物了。 “南汐啊,你嫁与李星昀后就要长留京中了,这些女子都是世家一等一的名门,我今日特地将她们全都找齐了,让你一次认个明白。” 说罢,就指着那些人,低声和她说道:“你瞧瞧那位,穿的珠光宝气的是南宁侯宋青野的嫡女宋樱樱。他拥十五万兵马驻守南宁,向来与谢家军不对付,他女儿寄养在盛家多年,在京中是有些名气才华在身上,不过我与她向来不交好。” 南汐抿唇笑,平阳恐怕是因为南宁侯与谢家的关系,才顺带着就不喜欢这宋樱樱了。 她扭头,又道:“那位,领侍卫内大臣辛跖的二女儿,辛绮芳。” 那姑娘机灵,冲着她们交叠双手就行了一敬礼,点头浅笑,落落大方。 平阳点了点头回了礼,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她与京中的女儿家们关系都很好,八面玲珑,像她爹一样是个人精。” 这样说一个一品大臣,不愧是平阳长公主啊! “那位,就是最尾座的那个。” 顺着看过去,初见,连南汐都有些惊艳,那女子肤白胜雪,弱柳扶风之姿,一双俏眼含秋水,极清极妍。 “生得倒是漂亮。” “是吧。”就连平阳这样气傲的人,都不免夸一句好样貌。 “她是柳绾舟,哥哥柳问是内阁大学士,为人方正,寒门苦读得来的功名,一步步走到如今也属实不容易,与李星昀也私交不错。” 介绍了一圈,平阳端起茶,展了袖挡面饮下。 她真烦这样的场面,连喝个水都得端着。又接着伸手将一盘子新上的点心推到南汐面前:“你再尝尝这个,这是金沙酐酒流心月饼,我特地交代了小厨房研制出来的。” 南汐嘴里的雪山松仁月饼还没咽下呢,奈何,公主大人实在是盛情难却啊。 好在~ 一个小太监从外头进来,磕了头请了安,开口便说瑞景庭内的世家贵公子们写了赏月诗要赠与公主,齐王备下了屏风软垫,请公主前去听听,好选个头筹出来。 平阳摆了摆手说不去。 那太监似乎料到公主会这般说,于是上前两步离得近些,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想被旁人听去的神情,继续欠身道:“公主殿下,齐王被怀安郡王困住了,正需要个人解救呢。” 怀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父亲平陵侯赵广驻守晋陵,因替先帝平定动乱,又数次救先帝为危难,所以赐了皇姓,侯位世袭罔替。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嫡子,去驻守晋陵离京时被先帝留在京中抚养,说是为太子伴读,实际上与南汐一样,不过是个人质罢了。 只不过,谢庭为了将南汐留在身边,举兵进宫拥护幼帝,才换的南汐归家,这平陵侯就没有这样的魄力了。 在封地上,自怀安的母亲逝世后,侯爷又娶了几房妾室,生下几双儿女,每年入京述职,父子相见,连话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先帝为显仁怀,也为了后世评论少说几句他帝王无情的话,所以特下恩旨,许怀安十六无功名无战功便封郡王,在京开府。 怀安郡王李官瑾,这是个什么人,自幼便散漫,长成之后,更是纨绔不争气,与京中那几个臭名昭彰的公子哥都是酒肉朋友,每日混迹勾栏瓦舍,皇帝召他数次劝诫,皆未果。 平阳想着,齐王哥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性格,定然是要被欺负了。 这好好的赏月诗会,怎么把这魔头也招来了。 于是,提着裙摆就站了起来,和南汐道:“我过去看看去,很快便回来,你先继续吃着。” 南汐点头应下,转眼瞥了一眼传话的太监,见他依旧神色自若,未见丝毫慌张,心中便有些思量。 平阳这单纯的性子,只当自己是过去打抱不平解救齐王,却不知,自己才是那马上就要被钓上岸的鱼,瞧这架势,定然是德太妃着急着平阳的婚事了。 平阳一离开,席上的贵女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那宋樱樱离了座,去找柳绾舟搭话,她们各自找话聊着,南汐则是独自倚在楼台上看月亮消消食。 宋樱樱看着南汐的背影,端了杯子冲着柳绾舟一敬,二人素日并未有什么交情,但柳绾舟依旧是带了笑,端杯也回敬了。 两人的肩膀离得很近,这距离,属实有些超过了第一次搭话的礼数,柳绾舟的眉梢微皱,又很快掩藏了情绪。 宋樱樱不知她心中这些思量,附耳凑近了道:“你说,世子殿下何等的人物,在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样貌好家世,偏偏与这混迹沙场没有礼教的人有婚约。” 微微一顿,瞧柳绾舟并未有反感,于是她继续道:“再者说了,平阳公主是谁,那是眼高于顶的人,也让这人诓的服服帖帖,竟拿着咱们给她作威作福来了。” 柳绾舟的身子微微一抖,轻扯了下宋樱樱的袖子:“姐姐,可别这样说了,谢将军看着确实算的上是人中翘楚,配世子殿下,倒也是…配得上的。” 说这话时,眼中便有些伤感。 宋樱樱瞧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一阵,心中暗喜,年前,李星昀于雅韵斋奏焦尾一曲,名动京都,自己那日可看的真真的,这柳绾舟一双眼睛都要粘在世子殿下的身上了。 于是,眼珠子一转继续道:“要说,世子殿下与你家兄长素日交情就不错,你又生得如此好,要不是这人,恐怕世子妃是你也说不定啊。” 柳绾舟双颊一红,两只手圈了自己的手帕子,一副子女儿家被看破心事的羞涩模样:“姐姐休要胡说,我哪配得上世子殿下的青睐。” 宋樱樱将她如白瓷玉一般的手轻轻拍了拍:“柳妹妹你说这话可就低瞧了自己,这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妹妹你倾国之姿。” “我这身世实在是” 说这话时,眼眶就有些红了,楚楚可怜若梨花带雨。 她是柳家庶出幺妹,因母亲早亡,所以被柳母收入膝下抚养,但确实非柳母亲生,故而在家世上实在算不上好。 瞧她有些神伤,宋樱樱赶紧出声安慰:“身世好有个什么用,这等宴会,瞧她谢南汐一身男儿打扮便来了,实在是唐突了各位姐妹们的眼睛,不怕折了公主的脸面。想必啊,是在边陲吃苦惯了,穿不得咱们这样苏绣锦缎的好衣裳。要说也是护国公不懂得女儿家金贵,像我父亲,哪舍的让我吃这样的苦,如今,我表姐做了皇后,我的身份自然不在她谢南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