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交流是在大街上进行的，许磊最近扮成擦鞋匠，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为的就是和芥川接头时，不显得那么突兀，当然为了防止芥川出卖他，周围还有不少军统的人在保护他。 “有人来了，你先走吧，你说的情况，我会马上汇报上去，你们动手前，把人员和装备情况搞清楚给我！哎，先生，侬的鞋子擦好啦哇，您慢走，下次再来！”他先是压低声音快速说完前半句，然后又高声送芥川离开。 这里离岩井公馆并不远，巧的是，迎面走来的人竟然认识芥川北。 “芥川君，好巧啊！你这是？”来人打着招呼。 芥川北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同样问候道：“原来是小泉君，我刚才打理一下我的鞋子，你这是要出去？” 来人是小泉纯明，他回答道：“是的，我要去趟派遣军司令部，对了，不知道芥川君听说了没有，好像咱们组要被撤销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真的芥川很吃惊，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我也只是听说一点传闻，据说岩井领事和影佐君，都对调查所现在的工作不太满意，他们希望内部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情报工作上，而不是去和军统搞对抗，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进行内部整顿，这里毕竟是你们外务省的地盘，我们这些人看来要重新找下家啦。哈哈，我也就是瞎猜的，你听听就行了！你忙着，我先走了！”说完，他冲芥川挥挥手，径直离开。 原来是这样！我说课长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看来她这是要孤注一掷，进行最后一搏。 两人交谈的地方离许磊的鞋摊不算太远，芥川扭头望着他，见他点点头，知道他已经听清了这段话，便没有再回去说明，至于许磊能不能听懂日语，他并不担心，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既然敢派这个人和自己对接，自然早就考虑好了这些问题。 许磊并没有马上离开，一直等到快要天黑，这才开始收拾摊子，朝暗处打了个手势，这是命令大家收队。 “没想到，还真是个女人，看来对方终于按捺不住，想要主动进攻，好做出成绩给别人看，那就让他们来吧，刚好给速成班的那些人练练手！对了，巡捕房那个探长是怎么回事？”程默听完许磊的汇报，问道。 “已经查清楚，这个人是张啸林的徒弟，原来在法租界当差，这次是走了黄金荣的路子，才调到这里。原来的探长，年纪大了，回老家养老了！”许磊将自己查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程默手指敲击着桌面，冷笑道：“又是张啸林，看来此人上次还没有吸取教训，是铁了心要做汉奸，你们情报科马上着手对他身边的渗透工作，一旦时机成熟，送老东西上路！” “是！”关慧、许磊齐声回答。 “黄金荣知不知道具体情况？”程默皱着眉头问道，对这个三大亨里的老大，他一直有些琢磨不透，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这个还难说，按理说，以他老奸巨猾的性子，不可能没有察觉，但他并没有向我们示警，此人应该还在观望，既不想得罪日本人，也不愿和我们撕破脸皮！”关慧斟酌说道。 程默点点头：“对此人的监视也不能放松，绝对不能让他倒向日本人，如果他有投敌的倾向，可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明白！” “许磊，你先下去吧看好芥川兄弟，别让他们轻易死了，我留着还有用！” “是，老师，我明白！”许磊向他保证。 等到对方离开，程默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关慧这边：“巡捕房有我们的人吗？”他问道。 “有的，霞飞路捕房有三个我们的人，一个巡长，两个巡捕。怎么了？”她有些不解，程默想干嘛。 程默想了想，开口道：“等这次了结后，想办法推我们的人坐上探长的位置，另外，要想办法安排人打入租界政治处，最大化我们在租界的话语权，否则以后会很被动的！”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马上着手安排！”关慧答应道。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程默冲关慧瞟了一眼，对方马上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远东国际贸易公司！” “侬好！侬好！我这里是刘记面馆啊！之前你们老板不是预定要吃蟹黄面，这大冬天的我好不容易搞到一批螃蟹，侬请教老板可要过来恰？” 关慧捂着话筒，冲程默小声说道：“是家栋！” 程默点点头。 “蛮好。蛮好。侬给留好，阿拉老板等会过去！” “哎，好嘞，好嘞，不瞒您说，我还真怕他不来，这稀罕玩意可金贵呢，别到时候砸我手里！” 电话挂断，关慧看着程默：“老师，应该是有重要情报，需要立刻见你！” 程默颔首：“你去换身衣服，做好伪装，陪我走一趟，别忘了把日本人的证件带上！”这是要用上那个假的日本身份了，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程默对细节要求也越来越高，谨慎到了极点。 程默自己也改头换面，变成一个脸上有着两撇小胡子的儒雅中年人，沪市流行的日式西装，搭配上高顶圆帽，像个守旧的日本学者。 刘记面馆的生意愈发红火了，无奈只好将相邻的两间铺子也租了下来，打通连成一片，菜品自然也丰富不少。 在柜台算账的刘家栋瞅见程默带着关慧进来，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支开伙计，亲自将两人迎上了包厢。 关慧左右打量了一会，打趣道：“我说刘老板，这才几天不见，你这就鸟枪换炮啦！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刘家栋一遍给两人倒茶，一遍笑道：“要不是东家给了我这份差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 程默赞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没看错你！这里安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