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外婆在一边听着,手抓上余燃的手拍了拍,“小燃,不想去咱就不去,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妈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对上老人担忧的目光,余燃反手拍了拍,安慰道:“外婆,没事,我到时候就去看看。” 余外婆的眼神带着心疼,干燥又苍老的手掌抚上外孙的鬓角,眼中泪光闪动,“我的小燃辛苦了。” 余燃紧紧抓住老人枯瘦的手臂,摇了摇头,“不辛苦。” 他的脸颊在老人的掌心蹭了蹭,“像只恋家的小狗,“只要有外婆在,就不辛苦。” 只要外婆还在,他就还有一个家。 没关系的。 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 可他没看到外婆眼中的担忧在闪动。 除夕的前三天,一向节俭的老人破天荒地忙里忙外,精神极好地弄了一大桌子菜。 见余燃心不在焉,老人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小燃不是最喜欢吃鸡腿了吗?鸡腿都给小燃吃。” 余燃眼眶一酸,应了一声。 饭后,两人坐在一起,往日早早便困倦的老人,今日却一反常态地拉着余燃的手,“小燃啊,有喜欢的人要赶快去追啊,没了外婆,我的小燃,可怎么办啊?” 老人有些激动,眼中泪光闪动,余燃心里却更加难受,他摇了摇头,心头泛起一股子莫名的恐慌,“这种不吉利的话,外婆不要乱说,外婆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没有再多言,只是抓着余燃的手又交代了许多。 等到了十二点,才肉眼可见地困倦下来,站起身来要回房间休息。 余燃有些担心,紧跟着就想陪着外婆老人转头,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小燃这么大了,还怕黑啊?” “我扶着外婆进去,好不好?” 老人轻叹一口气,将手搭上了余燃的手背。 如果余燃知晓那是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他一定会陪着老人走完最后一程。 老人家总是睡得早起得也早,余燃第二天早晨没看到在做早餐的老人时,心中就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那样冷静。 冷静地打开门,握住老人枯瘦冰凉的手腕,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安详。 她如今已经有八十五岁高龄了,也算得喜丧。 以前听村里的小孩说过,自家的爷爷奶奶突然有一天拉着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村里的大人也说,老人家都是能感觉到的。 余燃心中也清楚这一点。 可当他看到了无声息的老人,他还是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从这一刻起,他……没有家了。 他好像都在颠簸,从小就是家不像家,那个男人一年到头都回来不了几次,后来被村里的人孤立。 母亲逝世,外婆重病,他成了那个男人唯一的儿子。 她好像一夜之间拥有了所有的东西。 尤其是数不清的钱财。 可他依旧没有一个家。 是外婆给他撑起来了一个庇护所,在他难过的时候会拍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小燃不哭,外婆在啊。 可现在,外婆也不在了。 余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灵魂像是游离在躯体之外,只有肉体在机械地行动。 遵从着外婆的遗嘱,带着她回到了她的故乡。 余燃又和所有人失联了。 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失联。 除夕前一天晚上,顾爻和谢规走在e国的街头,享受着自己的蜜月旅行。 他提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其他人都是秒收。 只有余燃,在二十四小时自动退还了。 陈昭的跨国电话也是在此时打来的。 他语气急促,声音颤抖,“顾,顾爻,你知道余燃去哪里了吗?我,我找不到他了……” 听着陈昭都快哭出来的声音,顾爻蹙了蹙眉,却没有慌乱,“余燃不是说他已经回家过年了吗?你和他家不是挨着吗?” 顾爻以为两人之间的情况已经解决,余燃才会回去。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挠了挠头发,语气也有些冲,“陈昭,是不是和余燃说什么了?” 除了陈昭,顾爻也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将余燃逼到失联。 毕竟这些年陈昭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连他这个外人听得都心酸。 陈昭颓然地靠在墙角,坐在余燃家门前,一脸颓废,“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心里很乱,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从婚礼那天晚上之后,我没敢再去找他。” 最开始余燃不回消息,陈昭确实是很着急的,可是一直有在和顾爻联系,他的心也放下些。 可是这次…… 他好像……真的……把他弄丢了。 陈昭仰面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喉咙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顾,顾爻,求……求求你,帮我找找余燃。” 顾爻轻叹一口气,捻了捻指尖,“陈昭,你忘记你自己是学什么的吗?” 沉默良久,顾爻听见那边起身奔跑的声音。 顾爻也联系了在国内的岑俞白,让他帮着一起找找,带着谢规,连夜买了回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