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碰到婢女,就被反应过来的太妃,厉声命人拦住。 “拦住她,不许她上前。” 宫里伺候的宫人,原本就防止她再寻死觅活,随时防备着,听到吩咐,下意识就把人拉住。 柳如霜刚刚小产,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又一时激愤,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这下,直接瘫软在地。 可她却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看向婢女彩莲等人,“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编造这些害我…” 盈盈落泪的样子,配上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能骗过一些人,譬如荣妃。 可是更多的却还是抱着迟疑态度。 当然,也有人觉得柳如霜压根就是丑事败露后的垂死挣扎。 其中,余太妃是最激动的。 亏的她一直以为真是自己儿子做了混账事,虽然极力辩解,可是心里也并不好受。 可如果整件事真的是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攀附权贵,而错弄出来的,那简直就是该死。 而她还想把脏水全泼向自己的傻儿子。 简直当诛! 她这个儿子虽蠢,可是天性不坏,对她这个母亲也极为孝顺,他们母子已经过的小心谨慎,怎么,还有人利用陷害他们。 这么想着,余太妃又小声询问了郡王几句,得出的答案,也都是无一不是一样的。 再说,她虽然不是上一届宫斗的冠军,可也是宠妃出身,说实话,要不是她生了个扶不起的儿子,当年也不会投靠太后,谁敢小觑她。 她也是腥风血雨里淌过来的。 宫里的女人,就没有简单的,尤其还能一时荣宠,就更不简单。 只不过,她已经退居太妃位子上太多年,一时间也没有想起这些,可这会儿,她回过味来,仔细推敲,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自己虽然病着,可是张贵人最近的确太殷勤,她去探视之后没多久,郡王就破格入宫,这一切总归是太巧了。 而且看似张贵人今日一直不说话,可是却像是故意避嫌。 而且之前宫人提到,是张贵人邀帝王去御花园散步,才刚好撞见。 她不得不多想,这一切都是张贵人有意安排。 可她还是了解张贵人的,她能做宠妃,自然不是愚蠢的,她顶多是顺势而为,绝不会主动去布局。 所以说,今日的事情,有巧合,有设计,还更有野心。 很快,余太妃就在心里理清了一切。 她也深深舒了一口气。 安抚的拍了拍郡王的手,看着他吓得发青的脸,暗暗咬牙,下定决心,今日必须要一个交代。 之前她退让,只想着息事宁人夹起尾巴做人,那是因为,她是真的担心是自己儿子糊涂。 可现在,她既然已经清楚怎么回事,就不会坐视不理。 任由人继续给她的傻儿子泼脏水。 想清楚的余太妃,目光锐利的扫向柳如霜。 随即开口央求,“既然如此,本宫觉得还是请御医来给越儿诊治,看越儿是否是受了药物影响…” 毕竟是久居深宫的都知道,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阴谋诡计都会使,她那时候,就有为了争宠对帝王下药,或者设计陷害别人跟侍卫私通,跟太监对食的。 闻言,柳如霜面色一慌,刚要拒绝,却听到太妃声音尖锐里带着委屈,“越儿这孩子可怜,因为遭人算计,智力弱于常人,我们母子这些年不说循规蹈矩,可也一直小心做人,就是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可是为何我们已经这般小心了,还是要被人泼脏水,难不成,就容不下我们母子不成?!” 余太妃的话,让太后和陛下都若有所思,旁人不知郡王失智是怎么回事,可他们母子是心知肚明。 当年,他们母子并不得先帝宠爱,可是还是有人怕他们成事,所以想除之。 没有办法,太后只得算计余太妃母子,让跟帝王极为相似的郡王替陛下背了锅,也是因为这个,他们这些年对郡王母子一直都不错。 这件事是他们母子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想起这件事,他们还是忍不住有些惭愧。 这也是几年前郡王做下糊涂事,太后和陛下都轻拿轻放的原因。 见太后和帝王不说话,余太妃拢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攥紧,暗暗咬着后槽牙,发狠,“本宫只求秉公处理,若是这件事的确是我儿的错,那我替我儿给安庆县主和沈将军磕头赔罪,可倘若…” 太妃后面的话没说完,柳如霜已经面色大变,心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下意识的朝沈阔看去。 沈阔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砸懵了。 他本来是信誓旦旦觉得是如霜被强迫。 可太妃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还有,为何他总觉得如霜有些慌? 她为何要慌?!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叩问自己,不是想不到,却始终不敢相信。 他不敢去想。 也不敢去面对。 就在他颌动嘴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帝王开口,“宣御医…” 一瞬间,他看到柳如霜眼底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 而他的心也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 从上而下,都有种无法控制的心慌,和惧怕。 让他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压根也没心思理会柳如霜的求救眼神。 柳如霜在沈阔这里寻不到帮助,只能继续声嘶力竭,“御医不是来过,要是有什么早查出来了…我知道了,你们都是皇族,做错事,却不肯承认…你们都是宫里的…想收买宫人…御医…容易的很…说什么把我当亲女儿…终究是我自作多情…” 柳如霜像是突然想明白一切,整个人颓废又无力。 只是她却用错了办法。 换作旁人,她这般道德绑架,或许还会有用。 可对方是太后,久居上位,早就习惯了被高高在上捧着,抬举你,给你好脸,可却容不得你不识抬举。 几乎柳如霜的话一落地,在场的人就纷纷变了脸色。 太后浑身都被怒火裹挟,若是说,之前还觉得她有几分可怜,这会儿,就已经全都不见了。 余太妃暗自欣喜,她跟太后认识大半辈子,对方什么脾性,她可是一清二楚。 还有荣妃,宋曦月,张贵人,几乎都变了脸,虽然微有不同,可无一例外不是嘲讽柳如霜可真是疯了,简直自掘坟墓。 就是帝王也忍不住蹙了眉峰。 沈阔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却也觉察出气氛诡异异常,刚忍不住想提醒…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就看到,刚离开的御医,又提着药箱回来了。 御医已经知道要问什么,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可刚才喊他来,只是让他救人,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只能把话藏在肚子里,这会儿,他恭敬行礼,便走去郡王身边,佯装诊脉。 结果,柳如霜突然又大喊大叫着要以死明志,“既然都不信我,那我还不如…” 她以为她这般能打消,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意她的生死,帝王更是厌烦的直接放话,“不许拦,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胆子…” 他这话一出,让原本也准备说类似的话的余太妃,把嘴里得知话又咽回去,随即也不再多看柳如霜,目光全都放在御医和郡王身上,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数,可事情没落定之前,她还是七上八下,难免担心。 好在御医最终没让她失望。 “启禀陛下,太后,太妃,微臣的确在郡王体内测出有迷情药的成分…” 闻言,原本寻死,却又啜泣不止的柳如霜,彻底跌落在地,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和恐惧,浑身颤抖,朝四周看去,似乎是在求救,却始终没有定格。 而与此同时,负责去搜查的宫人,也带着从柳如霜那里搜到的迷情药回来。 证据确凿,在场的人,看柳如霜的目光好似凌迟。 这一瞬间,柳如霜眼底地光终于寂灭,她本来还想殊死一搏,继续咬定是被陷害,可看着一张张鄙夷的脸,她终究想通只是徒劳。 这一刻,她心里被悔恨填满。 倘若她早知道,绝不会继续闹。 她闭上眼,一行清泪滑落,随之,像是想通了什么,在地上爬行,去触摸太后的袍角,“太后,母后,霜儿只是太喜欢母后,只是想永远陪伴在母后身边,母后不是也说,喜欢霜儿,想让霜儿永远…“ “别喊我去母后…” 太后以前多喜欢柳如霜,这会儿就多厌恶,被她触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直接用力踩开柳如霜的手,后退躲开。 柳如霜吃惊的看着昔日对她慈爱有加的太后,一朝变脸,陌生的让人害怕,心里燃起的希冀,一点点寂灭。 随之,目光一转,看向沈阔,嘶哑着怯怯喊道,“夫君,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沈阔抬眸,眸光微闪,可最终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闭上眼,浑身都觉得无力,一直挺直的脊背,都似乎塌了一些。 柳如霜嘴巴一瘪,泪水汩汩落下。 她不懂,她不过是想过的风光罢了,有什么错?! 她把目光从沈阔身上抽回,转而看向能决定她未来和生死的帝王,怔愣许久,嘶哑出声,带着一丝委屈,“陛下,你,你当初夸我,也是喜欢我…“ “喜欢?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来人,柳氏秽乱宫闱,构陷亲王,贬为庶人,从皇室玉蝶除名,从此之后,不能踏入宫门半步…” 说着,他看向沈阔,“沈将军,朕知道你跟柳氏感情深厚,至于你要不要休妻,朕许你自行决断,只是有一点,他日你不可给她请封诰命,任何皇室宴席,也不可带她参加。” 沈阔嘴角爬满苦笑,许久,才跪下磕头谢恩。 柳如霜苦涩又惧怕的心,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对上沈阔猩红的眸子,却又止不住的心慌。 从帝王说话开始,余太妃就一直竖起耳朵,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他刚才说的是构陷亲王?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划过,她就感受到帝王眼神扫过,随之听到帝王铿锵有力道,“今日,郡王和余太妃受了委屈,朕今日亲封郡王为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