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瑶开金辉楼的钱,除了木家给她的聘礼,同时还动用了木家的家底。 甚至,木尘还以木家名义,去钱庄借了一万两,如此才凑够五万两。 闻言,木太傅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憋死。 一向心疼儿子的木夫人,也是恨铁不成钢,“尘儿,你是木家嫡长子,身份何其贵重,多少富家千金知书达礼的名门闺秀任你挑选,你偏偏看上一个庶女,甚至为了娶她,不惜骗我们,还设计你妹妹,更是为了她,逼的我们和你一起跟你妹妹离了心,现在可好了,咱们一家成了笑柄了,你爹爹一世英名,晚节不保,尘儿,你是要逼死我们吗?!“ 木夫人老泪纵横,她这一世只有一儿一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儿子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所以,她再心疼女儿,还是以儿子为主。 尤其自己这女儿自小事事拔尖,无人不夸,反倒是儿子平平无奇,久了,儿子就对女儿生出厌烦,甚至是恨来。 这让原本还沉浸在女儿优秀里的二老,也不禁开始反思。 可人的才能是上天注定的,即便他们也更想让儿子优秀,可是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只能告知儿子,妹妹优秀,将来嫁的好,也是他的一条出路。 儿子还真听进去了,后来便告知他们帮女儿物色好了夫婿人选,是风头赫赫的镇北将军沈阔。 原本他们是不同意的,毕竟他们木家是文臣,他们觉得还是该在文臣里挑,可木尘执意如此,非说沈阔优秀,年纪轻轻便屡立奇功,封侯封王都指日可待。 他们木家底子单薄,没有底蕴,木蔺虽是帝师,其实也不怎么受待见,在朝中更是没什么好友,若是他致仕,那木家就真的没落了。 而他们家虽然是文臣之首,可也只是因着帝师的名声大,没有底蕴可言,女儿想嫁的好,也不容易。 何况木蔺一直都对外一副不争不抢不在乎权势的样子。 后来还是木尘出主意,让木婉云自己爱上沈阔。 后来便有了她身边的人不断跟她灌输沈阔如何优秀,如何好… 他们其实也是希望女儿嫁得好的。 而沈阔虽然为人傲慢,可长得不赖,也有权有势,他们也是喜欢的。 可没想到圣旨赐婚之前,他们意外得知沈阔有个红颜知己,甚至想用战功来求娶为正妻。 他们原本已经打退堂鼓,可没想到木尘竟然以死相逼。 后来事情发展,便是木蔺为女求圣旨赐婚,后女儿成亲当日被撇下。 想到以前种种,尤其上次女儿回来,她跟女儿闹的非常僵,说是断绝母女关系也不为过,木夫人就悔恨不已。 “怎么?爹娘后悔了?!” 木尘看着对自己不满的爹娘,心里一阵冷笑,之前金辉楼日赚斗金,阿瑶给他们买昂贵礼物,他们可是把阿瑶夸上天,这出了事,就是另外一副嘴脸。 木夫人抬起袖子抹眼泪没说话,木太傅阴沉着脸,想抬起手,却被木尘盯的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颓然放下手。 “晚了。” 木尘眼尾发红,看着对自己失望的爹娘,而他又何尝对他们不失望呢。 他心里并不痛快。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若他也是他们亲生的,他也不会患得患失。 或许,他也不会那么恨木婉云。 从小木婉云就很优秀,长的也集结了他们的优点,而每次,他都会被拉出来对比,宛若被凌迟。 那时候,他只恨上天不公,竟然让他没有继承他们的优点。 直到他被亲生父母寻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才知道自己为何处处跟他们不像,为何不如木婉云。 从那之后,他心里的野兽复活了,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恶。 他想杀死木婉云。 只有她死了,他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们才能看到他。 就算有一天,他的真实身份曝光了,他们或许也不会把他扫地出门。 可他不仅没有弄死木婉云,还看着她学了一身本领回来,小小年纪,开始撑起家业,让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木家,开始复活。 他心里很慌。 她越优秀,他越慌。 唯恐平庸无能的自己被人发现就是个冒牌货。 后来他遇到了崔瑶,元宵灯节上,崔瑶被嫡姐欺辱,她趁着嫡姐不备,把嫡姐推进拥挤的人群,让她被人踩踏。 他看着,却突然觉得找到了同类。 后来他打听到她是崔家庶出的女儿,从小不被重视,外人都当她懦弱无能,可只有他知道他们是一种人。 都在努力伪装自己,不让人看到真实的自己。 那一刻,他决定。 他要娶她。 所以,对他而言,崔瑶就是他,他就是崔瑶。 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崔瑶? “你说什么?!” 木夫人似乎没听清,颤抖着嗓音又问了一句。 木尘冷笑一声,一脸的狂傲,看着木夫人和木太傅,一字一顿,“我说晚了,你们以为木婉云还会把你们当爹娘?我告诉你们,她早就对你们失望了?!你们以后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你们唯一的依靠,你们若是不管瑶儿,我也不会再喊你们爹娘?!“ “混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木太傅像是突然不认识儿子,抬起的手,还是落了下去。 木尘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满脸癫狂,“打,打死我,反正,我当时是用爹的印信借的钱,难不成爹想晚节不保。“ 木蔺脸色倏地一白,踉跄跌倒在地。 一旁,木夫人已经哭出声,“你,你怎么能?!我们对你不够好吗?你?还有婉云?我的孩子…” “现在想起女儿了,当初任由我算计她投身虎狼之窝的时候,母亲可没一点迟疑?!“ 木尘冷笑。 最后留下一句,“父亲大人,还望你多番打点,别让自己晚节不保,”朝离开了。 身后,木夫人压抑哭出声来。 经过几日的调查取证,京兆尹把最后汇总的罪证递到了当今宣德帝面前。 宣德帝简单看了一遍,最后大手一挥,“关了吧。” 同时,让金辉楼的两位东家赔偿相关人员费用,共计一万两。 当然,其实是用不到这么多的。 多出来的自然是归入国库。 本来这金辉楼也要收入国库,好在有人提醒这金辉楼铺面并不是柳氏和崔氏的。 同时,宣德帝下令,以后杜绝府里宠妾灭妻,还有让妾室抛头露面经营铺子,即便是正室,也得以内宅为主。 此条法令一出,那些喜欢经营铺子的官员家眷都要恨死柳如霜和崔瑶了。 当然,内宅的事,跟前朝脱不了关系。 沈阔最近在朝堂愈发受排挤,甚至到了说一句话,就有无数人等着挑错,站出来反驳的地步。 同样处境艰难的还有崔大人,他本来官位低,在朝堂几近透明,而他本人也没什么才能,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 可因着庶女跟太傅嫡长子定亲,而太傅嫡女嫁给了权势滔天的沈阔,他心思也活络起来。 可没想到,他还没沾上光,就传出沈阔和太傅家不和,紧跟着他那庶女崔瑶还跟沈阔妾室一起经营铺子,风头无两,他一时间也成了人们宴请拉拢的对象,可他还没过足瘾,就出事了,他也沦为笑柄。 这位崔大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被提到,让他别忘了补那五千两。 崔述吓的半死,在下朝的路上,等着木太傅,“太傅,我家女儿可是已经跟你家定亲了,我原也不指望她嫁什么好人家,是你们自己求娶的,我家从不宠妾灭妻,庶出女儿更是循规蹈矩,是她跟你家定亲之后,才寻出如此多出格的事情,你可得负责到底…” 来往有不少下朝的官宦,加之崔述也没刻意压低,因而不少人都听到了。 木蔺坐在轿子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时昏了头,因着木尘寻死觅活,就给他订了崔瑶,真是黄泥巴粘身上,甩都甩不掉。 见太傅不说话,崔述还要揭开轿帘,却被木太傅冷冷打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