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纵然她赚钱能力一流,可所得银钱都用来供养硕鼠,她自己,却因为沈阔那厮一句“世家夫人当淳朴”便舍下珠钗华服肉糜,严格要求自己,过的比尼姑庵的姑子也好不了多少。 后来更是听信他所说“世家嫡子当严格要求”和“苦更能使人奋发”也让辉儿自幼便过的不如一个庶子。 她那时脑子多半是进了水! 木婉云每每想起,除了想自扇巴掌,就是无穷无尽的痛。 痛无处宣泄,在一个个梦魇侵染的夜晚,让她都想持刀去杀人! 可她还是忍住了。 死的太痛快,才是便宜了他们! 耳边响起红玉年轻灵动的声音,“小姐,咱们要去逛布店还是首饰铺子?!” 木婉云从仇恨里抽回神,目光落在红玉娇俏的脸庞上,心情也不由得染上一丝喜悦。 想起辉儿临死之际,软乎乎的小手抓住她形如枯槁的手指,让她许诺,“阿娘,答应辉儿,辉儿走了,阿娘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那会儿的确心存死志,可却无法让孩子伤心,只能含泪应下。 可她到底还是对辉儿食言了。 想到这,木婉云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仇恨和躁动,扬起脸,笑着刮了刮红玉挺翘的鼻尖,又想到这丫头之前胆大到敢呛沈阔,还有她之前为了救她,被沈阔踹的多日下不了榻,心里也是存了弥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看着红玉讶异又难掩惊喜,她顿了一下,又道。 “本小姐今日心情好,错过了,可就没了。” 闻言,红玉哪里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 心情好是一回事,多半还是自己之前卖力怼沈将军,小姐这是要赏呢。 当即笑意盈盈拉着小姐的手,夸赞,“那就多谢小姐了,咱家小姐人长得美,又大方,那沈将军瞎了狗眼看不上…” 后面的话,红玉许是察觉不妥,兀自吞了回去,又担心小姐会生气,小心翼翼抬头朝小姐看去,好在小姐并没生气,反倒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心情又好了几分。 而木婉云其实是想起柳如霜上一世到她跟前炫耀身上被沈阔弄出来的红印子,还绘声绘色讲述他们床榻之间的事情,忍不住点头笑道,“可不就是一条狗。” 说罢,急忙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停下。 一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把马车都塞满了,木婉云却仍觉得意犹未尽。 想起什么,她拉着红玉停到一家药铺前,想起来时初衷,又忙拉着红玉往里走。 红玉却一脸犯难。 “小姐,您还要买?再买,咱们真的要走回去了!” 红玉单是想想,就双腿发抖。 将军府在南城。 这里可是西城。 要走回去,至少得四个时辰,即便是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 说不定临近宵禁都回不去。 看着红玉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木婉云忍不住抬手想帮她抚平,结果,红玉脸却更皱了。 甚至还带了一丝苦。 木婉云才忍不住笑着提醒,“你家小姐我怎么会让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受苦,放心,已经让人去车马行雇车,走,咱们进去替落胎的贵妾挑选一些补品。” 红玉刚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咂摸木婉云的话,在药铺门前又急忙拉住自家小姐,“小姐,咱们留着银子自己花多好,做甚给那柳氏花?!“ 说着,她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在眉心处鼓成一座小山丘。 木婉云想起刚重生那会,见红玉绿俏多次为崔瑶说话,还存了把她们换掉的心思,好在及时纠正她们,让她们看清楚崔瑶的真面目,才有如今如此可爱又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可还是存了戏弄的心思。 “我不是将军府主母,自然是要大度。” 红玉听完眼珠子瞪的溜圆,似乎是想不通一向不许手下人跟她和将军府扯上关系的木婉云,为何会主动提起这层劳什子身份。 “好了,人多眼杂,小心说话,少说多做。” 木婉云看人来人往,急忙冲她使眼色。 好在她虽然没有绿俏聪慧八面玲珑,也不是个蠢笨的,很快把心头的不满压下去,继续跟上木婉云。 不多时,木婉云便挑了一堆的补品。 补气血的,还有有助于夫妻房事的,都价值不菲。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忙前忙后。 “夫人,看您气色不错,其实咱们小店大夫也是一流的,也可以为您诊脉。” 掌柜的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木婉云买的补品都是补身体助房事的,猜测多半是多年无子,又是个出手阔绰的,便想着再狠宰一把。 而且还想细水长流,多多益善。 木婉云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活的久了,眼力也比别人好,何况,掌柜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脑门上。 只不过他会错意了。 可还是耐心解释,“不是我,是我家将军…他为了我,让妾室落了胎,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罢了,我劝也劝不住,毕竟我们是圣旨赐婚,只能买些补品回去,希望那柳氏能早日养好身体,唉…” 她一边说一边连声叹气,状似无意,可该透露的信息一点没差。 做买卖的哪个不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何况,这西城原本就是权贵世家流连的地方,她和沈阔的婚事又是前些日子京城八卦热议的热门。 掌柜的几乎立即就将她透露的信息跟沈阔挂上钩,看她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丝怜悯。 木婉云只当看不出,兀自付了钱,正要让红玉提上,却看到红玉一脸的嫌弃,想起什么,嘴角轻勾问道,“你们能不能帮我送…” “自然是可以。” 掌柜的忙笑着接话,都不多问一句的。 木婉云含笑点头,很是满意,看样子,是知道往何处送了。 想到什么,又回头嘱咐,“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送到也是可以的。” 看,她可真是通情达理。 掌柜的原本就想提,没想到木婉云比他想的还要善解人意,又忙躬身行礼,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么好的夫人,那沈将军可真是太造孽了。 沈阔造不造孽,木婉云不知道,反正,她是逛累了。 马车一来,她就急忙拉着红玉上了马车。 回到将军府,红玉就开始摆弄今日买的大小物件。 她是个有分寸的。 木婉云让她随便挑,可她也只是挑了跟自己相符的,并没有逾矩。 甚至在木婉云允许的前提下,还给绿俏挑了一些钗环首饰。 木婉云对红玉很满意,十分欣慰对方在她的调教下,比上一世忠心,也比上一世有分寸。 临近晚膳,绿俏才回来,一脸的疲惫,都没心思理会红玉喜气洋洋的招手和炫耀,便先跟木婉云汇报。 “小姐,柳氏的孩子落了,我亲自守着,疼了足足五个时辰,血流了好几盆,中间晕厥了四次,每次,我都让人用冷水泼醒,用银针刺穴,总算落下来了。” “嗯。” 木婉云一边吃着刚让人从范楼买的美食,一边漫不经心道。 上一世,柳氏和她的勋儿就特别钟爱范楼的美食,隔三差五就到她和辉儿跟前炫耀沈阔又带他们去吃,她每次只能安慰辉儿说有空就带辉儿去,可是辉儿却到死都没能等到。 想着,她又吃了几口,一直到肚子都微微涨起,才作罢。 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起什么,又问道,“沈阔呢?他可有守着?” 绿俏休息了一会儿,用了一些餐饭,脸色也回缓了不少,听到问话,正要起身回话,被木婉云抬手制止。 “你受累了,坐着说即可。“ 绿俏也不扭捏,应了一声,回道,“将军离开后就没回来。” 木婉云嗤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她搬出陛下来,沈阔也只好认了,可他又不知如何面对柳如霜,只好躲避,说不定,他还会把这一切都算在她头上,说是她趁着他不在,自作主张。 想着,她把帕子往地上一丢。 想把自己摘干净,让柳氏只恨她一人。 做梦! 她还想看他们互相厌恶狗咬狗呢? 想着,她让红玉来搀扶自己,“走,咱们去看看贵妾!” 绿俏却道,“柳氏落胎之后,就晕了,大夫说,只怕得明日才能醒了。“ 木婉云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可还是接受了现实,叹气,“那只能明日了,唉!怎么身子骨这么差,也是个没福气的!” 话落地,她眉心一突,想起什么来,又问,“那个落下来的胎儿,不,才一个多月,最多算是肉,去哪儿了?!” 绿俏和红玉在一旁的矮几上用膳,闻言,正要吞下口里的东西,回话,她示意她不用急。 绿俏却还是急忙吞咽,似乎是想到什么,还有些作呕,被红玉帮着顺了一下,才忍住不适,回道,“就知道小姐会有打算,让人收着了,小姐,可要看?!” 闻言,木婉云眉心又是一跳,目光落在绿俏脸上,多了一丝晦暗不明,不知怎么,总觉得绿俏这丫头最近似乎格外的体贴。 绿俏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耐心解释,“最近看小姐行事,多半也猜到一些。“ 其实她没说,她最近守夜,从小姐梦魇里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一些事情来。 “嗯,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那个,吃了膳,你就好好休息。” 木婉云收回探究的目光,点头,又冲红玉道,“一会儿把买的果子分给绿俏些,别光记着钗环,吃的也一起。” 说完,不理会红玉,又对绿俏道,“吃了压压。” 绿俏含笑行礼。 红玉不情不愿的把一盒子干果拿出来分给绿俏。 木婉云看她老大不舍的样子,笑道,“钗环比这个不知道贵多少,你舍得,一点吃的,不值多少,你倒是舍不得了…” 红玉无奈扯了扯嘴角,虽然不情愿,可看到绿俏又作呕,急忙拿出一颗塞给她。 木婉云很满意,又喝了一杯茶,便让红玉捧着小匣子,跟她一起去花园遛弯。 撑得慌,总是要消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