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的。”顾昀轻声低喃,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仿若捧住生命中唯一的至宝一般,他俊美的容颜日渐憔悴,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春枝不再说,只任由马车带着他们二人离开了京城,这样也好,她想,能离开这里,去到处看看,即便是她的毒解不了真的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赶去雪山的旅途中他们并不是每日都能住在客栈中,这天在溪边停下了马车,顾四把带的干粮拿了出来,又从河里抓了三条鱼洗干净,剥去内脏架在火上烤。 春枝见他这样忙碌,不由的看了看坐于一旁忧心忡忡的顾昀,她只笑道:“你把顾四带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做不来这等伺候人的活计。” 她的声音带着戏谑之意,只也走上前去把快要烤焦的鱼翻了一个面,因为看出来顾四对烤鱼这样的事也不太熟悉,便亲自动起手来。 手因为不断翻转木棍被烟熏的很黑,顾昀倚在树下瞧着,只不由的道:“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以往从未听你说过。” 春枝唇角微微弯起,想起了顾昀这样的人定然是没有吃过这样简陋烤出来的鱼的,只在看到鱼烤熟之后,微微笑了起来,拿起一片叶子在水中洗干净,便把鱼给放到了叶子上,顾四从马车中取出银筷子摆在了两人面前,顾昀望着那有些黑乎乎的烤鱼,半晌都没有动筷子。 春枝见他面上不显,或许是心里有些嫌弃,便也不勉强,只自己夹了一半分给了顾四,留下的一半便自己吃了起来。 马车上带的干粮顾四递给了顾昀,三人只缓慢的吃了起来。 “你这样金贵的人,何必要麻烦这一遭。”春枝仿若对自己身上的毒已经不在意,她顿了半晌看着潺潺流水的溪水道:“人总是会死的,只不过早晚而已,就算我没有中毒,也定然不会比你活得久。” 本来是寻常不过的话,顾昀听了之后却只觉得内心翻绞,如同被撕裂了一般涌上酸涩之感。 这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若没有中毒…… 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一想到此便没有了任何胃口,如今只希望那雪山上真的有医仙,能够解了她的毒,他以往从未如此迫切的祈求过什么,可此次也知道能给她解了此毒的可能性很低。 春枝吃完了半条鱼,虽说有些腥,可她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只在口中囫囵吞枣的嚼了两下便强咽了下去,腹中已经填饱,口中的腥气却迟迟不散,她只能走到溪水边喝水漱口。 顾四见主子一直闷闷不乐,只出言安慰道:“大人,你且放下心来,夫人身上的毒,定然能解的,既然传闻中有医仙,便应当非空穴来风。” 顾昀沉吟,他心中也一直说服自己定然不能够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生出忧虑。 眸光落于溪边的人身上,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她背对着他,正蹲在溪边饮水,水流的哗哗声,还有林中的蝉鸣都在耳中回响,可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他总还是觉得有一种不切实之感,这世间,他能从任何人的手中抢回她,却抢不过宿命。 春枝蹲在溪水前,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这张脸她已经看了许多年,如今竟然真的觉得就是她了。 用手在水里搅了搅,溪水起了涟漪,水中的面容便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马车再次赶路,他们来到了一座城中,太阳西沉,便想着在此处安顿一日,顾昀带着她来到了客栈的房中,他铺好床榻,两人洗漱了一番,便各自躺在了床榻上。 谁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让人的精神感到疲惫,春枝在给自己把脉时也感受到了毒正在她身上蔓延。 或许是因为早已经坦然接受了结果,她反而更加心疼顾昀,世间的事都讲究因缘,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不是灵魂穿到了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死了。 整整两月他们才赶赴到雪山,可雪山上终年积雪,春枝这样瘦弱的身形,若是待在上面,定然不能忍受其寒冷,因为顾昀便想着自己先行一步,到底要看看上面是否是的如传言所说住着一位医仙。 顾四被他留下照顾春枝,他便独自一人迈上了上山的路。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冷风不住的拍打着脸颊,每一步都走的极是费力,整整一日,他的步子都未停歇,却在顶上,看见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哪有屋舍的一点影子。 他呆愣在原地,不知应当作何反应,只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破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口中一片苦涩。 没有医仙,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雪山之上,没有食物,又这么冷,也并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他转身正想离开,却因为脚下一滑从上面滚落,落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晕了过去。 醒来时入目的先是一只雪白的狐狸,随即就听见了燃烧柴火的噼啪声,顾昀微怔,随即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醒了?” 女子晶亮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顾昀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你是不是来寻医仙的?医仙是我爹爹。”女子的话一出,顾昀的眸光微怔,半晌才道:“你爹爹是医仙,他如今在何处?” 正在他问话之时,一个老头子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胡子都雪白雪白的,一双眼睛却是锐利,只定定的望向他:“你来寻我,是要我救什么人?” “我的夫人。”顾昀道。 旁边女子从未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或者说除了她爹爹之外,她从未见过任何男子,她从出生便一直待在雪山上,直到现在都从未出去过。 可夫人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她垂眸,眼中有些暗淡的想,原来他已经有了心上人,真想看看那女子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