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挣扎着不愿意离开,顾四遂打晕把她抱了出去。 顾昀带着女童出了城门,刚到府中,便把身上穿的衣服都让人拿去烧了,女童也被婢女给抱去换了衣服哄睡。 他甚少有如此有怜悯心的时候,想着今日竟然把一个孩子带了回来,放在往日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但或许是因为想起春枝的缘故,他只一瞬间对这女童起了恻隐之心。 瘟疫蔓延之快,京城中已经屡屡来信,顾昀在书案处坐了许久许久,最后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第二日下令封城的命令一出,城门便被守门的官兵迅速的关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人拍打城门的声音,与一些百姓的哀嚎声。 他们心中自然明白,他们已经被朝廷抛弃了,城一旦封上,即便他们没有得病也定然活不成。 等了足足三十日,被封的城中从最开始发出的哭泣哀嚎声,到后来只有一些微弱的声音,到了第三十日,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顾昀站在城门不远处,望着那死寂的城门,随即眸光又落在了城门下那已经堆好的柴堆上,顾四的一声点火,那些柴堆便被点燃,同时,还有许多只带着火的箭矢射进了城中。 顿时间,炙热的火焰席卷了整座城,这座城池足足烧了半月,最终成为了一堆废墟。 从被烧毁的房屋中,抬出一具具已经被烧的辨不清面目的尸首,顾昀眸光沉沉的望着这一幕,许久都未曾开口。 他身后的顾四无声的望了一眼身前的大人,随即只道:“这些人中并无生者,大人,是否就地掩埋?” 顾昀望着那些已经辨不清面容,辨不清是男是女的尸首,只背着手转身道:“寻一处埋了就是。” 顾四低头称是。 回了府中,顾昀只刚迈步进了院中,便见一婢女早已经在房檐下等着,她对着顾昀行礼道:“大人,那女童不肯进食,说是要见你。” 顾昀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上次从城中带回来的女童,这些时日他好似都已经忘记了这样一个人:“她为何不肯进食?” 婢女屈膝跪倒在地:“是奴婢的错,奴婢在她面前无意提起了瘟疫被解决之事,她便吵着嚷着要回去,奴婢……” 顾昀见她神情犹豫,便知晓她定是告诉了那女童城中被烧一事,他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森寒之意,只迈步向着那女童所住的院落走去。 进到了屋中,顾昀便看见了抱膝坐于窗边的女童,女童见他进来,便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恨意:“是你下令烧城?” 顾昀望着她,只点头:“城中瘟疫已经不能遏制,你娘亲也已经病死了,若不烧城,只会牵连更多的人因瘟疫而死。” 女童眸中的恨意并没有减少,她只道:“城中还有没有得瘟疫的人,是你杀了他们。” 顾昀并没有答话,只道:“如今瘟疫之事已了,你除了你娘之外可还有别的亲人,我让人把人送过去。” 女童的脸上泪痕未干,听到这样的话只抹了抹泪道:“我还有一个姨娘。” “那好,我让顾四送你去见你姨娘。”顾昀挥手让门外的顾四进来,顾四会意,便对着女童道:“跟我走吧。” 女童转眸望了顾昀一眼,便跟着顾四踏出了房门。 让女童坐上了马车,顾四这才想起来问询她的姨娘生活在何处? 女童想了想,只抿了抿唇道:“忘忧城。” 忘忧城,顾四心中诧异,想着此番回京也要经过此城,便道:“若是在忘忧城,便明日出发,刚好我与大人回京也要经过此地。” 当夜,顾昀迈进门便看见了在院中抚琴一脸哀伤的清儿,他上前去,只无声的看了她半晌,随即听得她道:“大人明日便要离开?” 顾昀点头。 “我想与大人一同回京。”清儿望着他道,“如今清儿心中只觉自己已经是大人的人,还请大人收留。” 顾昀对上她含情的眸光,背于身后的手紧握了一瞬,随即便又松开。 第二日顾昀带着清儿与那女童便离开了此地,赶了一整日的路,最终在入夜之前赶进了忘忧城中。 进了附近的一处客栈中,顾昀的眸光落在女童身上,只问道:“你可知晓你姨娘如今住在何处?” 女童想了想,只道:“柳花巷第三户人家,娘亲曾经带我来过一次。” 顾四会意只走向不远处去问掌柜柳花巷的具体方位在何处,待片刻回来道:“大人,那柳花巷离此处不远,是否现如今便把她送过去。” 顾昀沉吟片刻,想着明日还要赶路,便应当把这女童之事尽快解决了,他让清儿与随行来的人在客栈等候,随即带着顾四与女童便趁夜去往了柳花巷。 柳花巷顾名思义在一条巷道里,顾昀与顾四带着女童进入巷道时,只四下一片寂静,在一片黑暗中唯有顾四手中的灯笼格外的亮。 映衬着三人平淡的面色,女童停在了一处木门外。 顾昀望着紧闭的木门,示意顾四上前敲响,顾四上前一步,用手轻扣木门,三下之后,门里并无任何声响。 待手再次重重的拍了三下,便听闻里面传来脚步声。 女童听到脚步声,只隔着门开口道:“姨娘,是我,笛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门便被拉开了,门打开的一刹那,女子脸上的惊讶之色瞬间便变成了惊恐。 春枝望着门外骤然出现的三人,只觉得心底一凉,半晌才回过神来,低眸望着女童道:“笛儿,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神色带着防备的看着笛儿身旁的两人,心里想莫不是他们胁迫了笛儿来到此处寻她? 岂料她还没有想到作何反应,顾昀便已经转身离开此处。 顾四见大人竟然就这样走了,便也看了春枝一眼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黑夜中望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春枝心中虽有疑虑,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她拉着笛儿进了院子,随即把门严严实实的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