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这一病,就没办法照顾尚芸和裴聪了。 尚芸哪里会伺候人,刚过半日就明显支撑不下去了,只得去找裴忠,让他拨几个下人给自己。 裴忠拨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尚芸也没有挑剔,就用了起来。 府中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许婉宁只需要每天去祥宁居走一走,看一看,府外的事情,一切都有裴珩在。 沈青雨死的事情,查出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不是自杀,确定是他杀,可是谁杀的呢? 如今死者只剩下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似乎是个可以突破的点,可她生病了,不能见客,似乎又走进了胡同里。 王兴民和苏毅怎么都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走,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裴珩竟然请他们去梨花楼喝酒。 苏毅很兴奋,到了下衙时间,换了衣裳就去找王兴民,却看到王兴民依然穿着官服闷闷不乐地呆坐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下衙了。”苏毅提醒了王兴民一句,“大都督还在等着您呢。” 王兴民听闻叹了一口气:“沈青雨的案子到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我总有一种感觉,大都督今日请我们去,肯定要问沈青雨的案子,你说咱什么都没查到,这饭能吃得下去吗?” 苏毅:“……”他的好心情也被王兴民给打碎,“那,要不不去了?属下再去翻翻卷宗,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两个大男人都叹了口气。 “不用。到饭点了,先吃饭吧。”王兴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子。” 他换了身衣裳,赶到了梨花楼,厢房早就已经预定好了,他们到厢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裴珩就到了。 “沈青雨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裴珩坐下喝了一口茶,就问。 王兴民和苏毅二人如释重负。 “查出死者系他杀之后,就查不下去了。”王兴民说:“凶手没留下一点线索。” 裴珩又喝了一口茶:“那你们可有询问她身边的人,跟什么人有过过节?” “问了。”苏毅回答:“她性格不讨喜,在京都并没有几个处得好的玩伴,而且大都成亲之后,就断了往来。这次她身故,除了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来看过,其他人并没有来过。” 一个性格孤僻的没有朋友的女人,背景很简单。 又不可能是情杀、仇杀、谋财害命! 王兴民把死者死的原因一个个都想了遍,都想不出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她除了平日里跟着她的几个丫鬟仆从,关系都很简单,她脾气不好,跟人结怨了不少,但是这些怨,实在是到不了能要人命的地步。” 都是女人家的钩心斗角,又不是要人命的怨恨。 “你们去问过宣平王妃了吗?”裴珩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 王兴民:“我们去了。可没见着宣平王妃,府上的人说她生病了,不能见客。” “那就去问宣平王啊!”裴珩又说:“宣平王是她的姐夫,她又在宣平王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 王兴民觉得这意见很好,只是…… “宣平王总归是皇亲,我们贸然前去,就怕他不配合。”王兴民忧心忡忡,又暗含期待,“要是大都督……” 这时菜上来了。 三个人,点了六个菜,还有六壶冰在冰块里的梨花醉。 六个菜,都是梨花楼的招牌菜。其中一个菜也是裴珩爱吃的酸菜鱼片,也正是因为裴珩的挑剔,如今这道菜成为了梨花楼的招牌菜,也成了彭福的拿手菜。 菜一上来,裴珩也不接王兴民刚才的话,只提起筷子给二人夹菜,二人受宠若惊,“多谢大都督,就是去拜访宣……” 裴珩打断他的话,“吃饭不聊其他的事情,美酒佳肴在前,还是专心享用先。” 这也是王兴民和苏毅所想,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光是闻着香味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三人不谈公务,专心吃饭。 裴珩夹了一大块鱼片配酸菜。 切成薄薄的鱼片配上彭福自己腌制的酸菜,又麻又辣又劲道,吃了一口,再喝一口冰镇过了的梨花醉,人生极乐也不过如此。 王兴民和苏毅这段日子忙于杀人案,那忙得叫一个脚不沾地,连饭都没好好吃,更关键的是,梨花楼这里的菜好吃啊,好吃还好贵。 他们一个县令,一个捕快头子,一个月的月俸也屈指可数。 到梨花楼,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面前的一道酸菜鱼片,就比他们一个月的月俸还要高,更别提还有卤牛肉、烧兔肉、烤羊肉,四个大荤,素点的就是东坡豆腐、凉拌茄子。 这四个大荤就能吃掉他们半年的俸禄! 酒是梨花楼的招牌酒梨花醉,三两银子一壶,六壶就十八两…… 今天有人请客,两个人怎么不放开了吃。 王兴民和苏毅那是敞开了肚子吃,敞开了肚皮喝。 裴珩也就让他们喝,直到他们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够了,桌子上的菜也吃光了,酒也倒没了。 裴珩这才说道:“我听说,宣平王这两日就要离开京都了,你们再不去找他问问情况,等他走了,你们找谁问去?这案子一直积压着,到时候莫大人过问起来,落个渎职的罪名,本督可帮不了你。” 吃饱喝足了的王兴民,脑袋一激动,舌头一大:“明,我明日,就,就去。” 苏毅也连连点头:“对,我跟大人,明,明天就去。” “好。那我就静候你们的佳音。”裴珩喝掉了最后一口梨花醉,起身走了。 夜色深处,裴珩带着满身的梨花香回了镇国公府。 许婉宁还在等他,冰鉴里还冰着一碗不加糖的绿豆汤。 裴珩喝了一口,不爱吃甜的他如今觉得绿豆汤不加糖,味道有点怪。 “不甜,糖没加够。” 许婉宁解释:“这么晚了,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我就没加。” 裴珩听话地将一碗冰镇绿豆汤都喝完了,“那下回我早些回来,喝加糖的。” 之前不吃糖的他,如今爱吃糖,生活都这么甜了,吃点糖,生活比蜜糖还要甜。 “今夜我请王兴民来喝了顿酒。”裴珩跟许婉宁无话不说,将今夜发生的事说了。 “你让他去审问宣平王?他敢吗?”许婉宁知道王兴民的胆子,“这人谨小慎微,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我怕他……” 许婉宁很担忧,就怕今夜的明示,王兴民并不领情。 “我想要个忠心的人,谨小慎微、瞻前顾后在忠心面前,全是优点。”裴珩搂着许婉宁上了榻:“顺天府就在皇城脚下,掌管着整个京都,不逼他一把,他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一点点小小的功绩,哪来的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莫浔年底就要告老还乡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四城之首的宝座,比王兴民有资历有能力的多得多,王兴民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要做一件寻常人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而这次杀人案,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也是裴珩再赌。 王兴民敢,他就赢了,王兴民不敢,他就要考虑换个人坐上那个位置了。 “今日用了威逼的手段,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许婉宁笑着枕在了他的腿上:“你那叫威逼吗?又是梨花醉,又是鱼又是兔子羊肉的,这明显就叫利诱。” “但看他是否忠心了。忠于我,他才能用。” 许婉宁抬手摸上了裴珩的下颌,“阿珩,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裴珩大掌抚摸着许婉宁今夜刚洗的头发。 柔顺的乌发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好闻地很。 “有你和安哥儿在,我也不准许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前世他一个人死了,不要紧的,就是一条命罢了,无牵无挂的。可今生不一样了…… 他不能死,绝不能! 裴珩不由得低下头,借着闻桂花香味的档口,含住了许婉宁的耳垂:“咱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