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不久前,鬼眼忽然招鬼瞳回到自己身边,而他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师父?您怎么了?” “师父要出一趟任务,不过心里总有点不安。” “您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有您出马,开玩笑,天阶刺客欸,就算是皇帝老儿,也要掂量掂量不是?” “小丫头……这倒是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真好啊……” 鬼瞳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沧桑起来,不知不觉间,师父真的老了不少。 “您说说看,到底是对付谁需要您亲自出手?不会真的是哪个国家的皇帝吧?” “怎么可能,组织是有规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杀掉一个皇帝,自然可以第二个,那时组织还能在各国流通么?不过这次的目标确实很特别,在楚国转悠时应该也听说过吧?一个叫‘古月’的男孩,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可他突然崛起,从陈国炼药师大赛凯旋而归,现在时楚国唯一的三品炼药师,而且据说他亲手杀了一个四品炼药师,当时的他还仅仅只是二品……” “有没有这么玄乎啊?这名字倒是经常听到,似乎在楚国百姓中名望不低。”鬼瞳一脸不信,但是她行走于楚国地域之时,最近听到最多的名字的确是“古月”二字。 “是啊,估计跟你一样是个妖孽的家伙,不过为师就要亲手将他扼杀了,可能是觉得有些可惜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依着您的性子,如此关键人物自然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了吧?他来历很特别么?”鬼瞳早就习惯了自己师父的那一套,而她自己也是青出于蓝,对于任何一个目标,即使是一个路人甲,他们都会亲自做详细的调查,因为他们虽然是杀手,却不是刽子手。 “最开始出现在人们视野里,他和你一样,是个小乞丐,而且双腿残废,可就这么一个双腿残废的小乞丐,刚来到楚都便突然崛起,先是被唐家兄妹引为座上宾,而且那足不出户多年的唐家二小姐居然要下嫁给他,可唐问天突然回府将这些一把抹去,但是并没有直接杀了他,只不过赶出府,而就在他离开唐府之后便进驻了上官商会,筹谋了一桩和魔兽间的交易,还能做的风生水起,让唐家军和上官商会都赚得不少,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很稳定的草药来源。 紧接着炼药师协会和他的矛盾激化,来的很突然,或许是没法在这交易中分一杯羹,让炼药师协会会长亲自带人去上官商会欲杀之后快,可死的恰恰是那个会长…… 之后这古月的崛起就再也没有被任何人遏制,从陈国回来后直接被楚皇委以重任,而他一手操持的楚国炼药师学院别具一格却很有想法,硬是让楚国炼药界为之一新,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希望……” “天哪?!这还是个正常人么?怪不得您觉得他也很妖孽的,有机会倒是想去会会,可惜啊,没这机会了。”鬼瞳特地做了个鬼脸想要缓解一下自己师父的“过度谨慎”,不过她说自己想要去看一看古月这事,也的确大有意动,毕竟她自己就总是被自己师父称为“妖孽”,自然很想去看一看另一个被师父称为“妖孽”的人又是怎样。 “是么?不过丫头你记住,万一你真要去碰他的时候,绝不能鲁莽,首先得准备好应对他精神力的护符,越高级越好,可惜为师没这个准备,协会里也没提供,可能就是这样让我觉得不安吧。” “想什么呢?您出马还不立刻功成?那家伙见不到我了,您放心,那什么精神力护符也肯定用不上的,您就是太谨慎了,这次估计是时间上很紧吧?所以您没法真正把他查个底朝天,所以有所疑虑也是正常的。”依旧觉得自己师父还是太多心了,一个炼药师而且坐在轮椅上,只要这个“古月”出现在师父的视野里,他的下场就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身首异处。 “是啊,这次机会是很多人花了大力气才营造的,而且和我一起出手去佯攻的会有多名天阶。”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那家伙还能飞天不成?”这下就让鬼瞳更加难以置信了,瞪大的双眼让鬼眼觉得分外可爱,随即摸了摸自己弟子的头。 “呵呵,但愿是我多心了,也是所有人多心了吧……” 回忆到这里,自称鬼瞳的女刺客也不禁幽幽一叹,虽然没有落泪,可古月很清楚,眼泪还是流在了这个小丫头的心里。 “之后他便按计划跑来杀你了,没想到真的把自己交代在了这里,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便想要亲自来确认一番,至少从你这问出他的最后是怎样的…… 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机会,直到昨日传出你炼制晋升丹成功,这个消息可比什么少年天才楚国最年轻的三品炼药师震撼太多了,因为谁都知道很多成名已久的老家伙也没有在三品的时候炼制成功三品晋升丹的先例,我就觉得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在外面蹲伏到午夜左右,真有很多冒失鬼跑来碰运气,在他们的掩护下我轻松来到了你这的屋顶,但那藤曼确实没有见过,对于这种状况,我的谨慎已经刻在骨子里了,虽然自己也有些疑惑和犹豫,但还是回去重新规划。 而今日有了楚皇的旨意和上官家皇甫家的举动,想必你这的晚上应该不会再来人了,于是我找出师父留下的一块令牌,有这个令牌可以发布一次紧急任务,让我轻松找来了三十名帮手,毕竟我师父生前也在组织里混迹很久很久了,或多或少也有些人脉和恩情,你很疑惑为何外围没有发出求救信号,为何楚国的城防军没有赶来救援,那是因为外围动手的人都是地阶以上,领头的三个还是大圆满,对付一群地阶都不是的所谓精锐士兵,自然轻而易举。 但是给他们的任务正如你猜的那样,只是让他们佯攻,给我制造机会,故而我这被你擒住之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毕竟都是杀手,哪有那么多人情? 好啦,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反正都给你说了,至于信不信就由你,接下来你准备那我怎么办呢?杀了?还是送官?又或者严刑拷打一番?” 耐心听了好长一个“杀手不太冷”的故事,古月忽然觉得有些感触,“乱世里的生存模式,又有谁能厚非呢?” “很有趣的故事,我听了有些意犹未尽啊,当然,很感谢你的分享,虽然我真没想过你会这么快一股脑全说了,要说这里面不会有诈,我还真不敢太相信,不过嘛,既然你诚意满满,我又何必故作小人? 信你,至于接下来你会如何,我哪知道?我唯一的打算是留你住几天,咱们继续交流下就把你放了,至于什么送官啊,杀了啊,太粗鲁,不适合我做,你看我这腿就知道了,还得麻烦别人不是?” 古月是在故作姿态又或是有别的打算,鬼瞳依旧无法看透,但自己沦为阶下囚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心理,这就让她很难接受,实在无法可想,作为一个杀手,自然直面过失败被擒甚至险些丧命,但那时都有一个男人从天而降救下自己,虽然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了,但自己为何就如此懦弱了呢?最让鬼瞳不明所以的,是她看着古月的时候不自觉有些好感,一阵恍惚便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了,这让她背脊发凉,难道眼前的男人还会操控人心?! “你真的会放了我?你的目的是?” “我忽然对你还有你的组织蛮感兴趣的,在考虑要不要加入进去玩玩。”古月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是那里可没有长长的胡须。 “哈?!” 听说过古月出人意表,却从未想过一个被杀手盯上的人会直接和杀手说“带我一起玩玩吧?” 鬼瞳认为古月这是在戏耍自己,不禁有些生气,“戏弄我如果能让你觉得开心,也由你。” “不不不,别误会,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那缺炼药师呢?很有前途的那种?” 古月下意识举起双手似乎在投降一般,表情看上去也无比认真,倒是又把鬼瞳给愣住了,“这姿势是有多习惯了?居然看上去好标准……” “咳咳……”古月下意识地举动让他自己都不由有些尴尬,赶忙放了下来。 这举动越发让鬼瞳摸不着头脑,不过强忍着没有继续深究,“你图什么呢?” “在你看来,我算是一跃千里的对吧?但你觉得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呢?”古月的表情依旧轻松自在,或许他就是能掌控眼下的所有,不过,鬼瞳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的,因为这是对自己的蔑视甚至是侮辱。 “你有自己的事业,有楚皇的器重,有楚国人民的追捧,有红颜知己的相依,如果你问其他人这个问题,多半会被认为是臭显摆吧?” “但你不是一般人啊。”一脸自信,古月的微笑彰显着自己的笃定。 “好吧,”鬼瞳无视了这句奉承,认真思考起来,“你需要四品以上丹方?!你都可以冲击四品了么?” “准确来说还差点,因为我个人原因,毕竟没有一个好老师悉心指导嘛,走的弯路太多,精神力被束缚了,但冲一冲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你想要的是组织联通各国的能力?”古月越来越真实的坦诚,让鬼瞳开始放弃怀疑,从新的角度去打量眼前之人,立刻便找到了关键所在。 “就说你不一般对吧?”古月感觉自己所料不错,这个小丫头的确和她自己故事里的“谨慎”别无二致,而那种会事先调查目标祖宗十八代的谨慎,自然需要一个足够活跃的头脑,不然,还没出手就会把自己累死。 “可你不是和陈国关系不错么?” “我算是楚国的官员吧?明目张胆地和陈国人来往甚密不会被人构陷么?”双手一摊,古月表示着自己的苦衷。 “可你明明就没避嫌,那陈国公主都住在你这了。”对于这一点,鬼瞳更加奇怪,因为这里不仅有一个来自陈国的所谓古月的“师妹”,还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陈国公主。 “这叫光风霁月,正因为不会有事所以可以问心无愧啊,而且你把慕容荻看得太简单了,如果我找她要后续的丹方,你猜猜她会不会扒我一层皮?” “好吧,也是,估计老师陷入的布局也有她一份力吧?”鬼瞳也没少调查过这个慕容公主,心下又有了一点新的判断。 “如果说她参与布局,你太抬举她了,这事的始末自然是楚皇的手笔,但顺水推舟,肯定有的,要知道当晚她特地派人提前一步送来了一堆疗伤丹药,难道不是就知道我需求么?” “是啊……都不是易与之辈,老师被搅入这个漩涡中,也算死的不冤了……不过我还是得问你,就你这个状态,怎么去杀人呢?” 鬼瞳换位思考之后,忽然发现古月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就是真的,尤其是主动给自己分析了楚皇和陈国公主,这里面如果仅仅是为了博取信任,也做得过于了吧? 毕竟这陈国公主就在他府上,和他的关系肯定千丝万缕,所以鬼瞳索性不再探讨古月的诚意,而是就事论事,问出自己的疑惑,毕竟这双腿残废不应该是假的,至少在她的观察下,如果那双腿有一丝活动的迹象,绝对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你这个思维有点定式了啊,看的太狭隘了一些,你认为杀手都得亲历亲为一刀封喉么?其实有很多人杀人不见血的,又有很多人善于布局甚至造成意外的假象,而我,虽然没这方面才能,并不能算是个天生的杀手,但我有炼药实力,而且,我有其他炼药师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精通毒术,我的毒多半无人可解!” 古月的微笑里甚至带上了不可一世,只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足够厚脸皮,因为这个“毒术”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能掌握的,顶多算是“病毒携带者”。 可他如此状态,让鬼瞳突然愣住了。 “这么自信?等等!那个陈国二皇孙的死不会跟你有关吧?!” 鬼瞳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古月始料未及,“这是什么联想力?!” 纵然他的演技越发精湛,也更会审时度势和巧言令色,可这一问来的太突然,毫无准备的他怎会不露出破绽? 而就是这略微的迟疑,让鬼瞳放大了无数倍,“真是你?!这还真是……” “喂喂!话不能乱说啊!为何你突然觉得我跟这事有关系?还特别笃定一般?” “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就亲口说一句,是不是你?” 古月忽然感觉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晚他按计划扮演了一个交心的角色,收获确实明显,可眼下他能够继续么?而一旦有所隐瞒了,鬼瞳自然便不会再轻信自己的,甚至刚刚的一切都会被看成是伪装,这就有点太亏了…… “这样,这事有点牵扯太广了,我并不想骗你,但也不是和刚刚那些我个人的事一样想说就说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所以确有其事?好吧,我也理解你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但这个就关系到能不能真的信任你,而如果让你说,你应该是在犹豫能否相信我对吧?所以呢,今晚我们聊了这么久,其实最根本的信任依旧只是表象而已,不是么?” 虽然看不清鬼瞳的表情,但这话语里的戏谑之意溢于言表,古月有点被人当面揭穿把戏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输的很冤不甘心。 “讲道理,你到底为何会有这个判断的?难道也是那什么‘直觉’?这就有点太可怕了吧!”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这种莫名的直觉,刚刚也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而你自己肯定从未想到过我会有此一问,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预先准备对吧?也就是这个迟疑,和你刚刚那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谈出入太大,也就让我不得不越发怀疑了,虽然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可就是这么不明所以地认为是真的。” “这也太可怕了吧?!”古月很无语,没想到自己的逻辑和语言技巧,居然败在了一种莫名的“直觉”之上,这多半是种技能,而这技能十分逆天。 仔细想想,鬼瞳刚刚也就是在古月还没做出动作之前就有了预判是先撤退,若不是系统暗地里放出精神波动,恐怕以古月自己的能力是留不下人的。 “好吧,好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不过我还是希望,仅仅是希望哈,你不要太过声张,毕竟这事牵连有点太多,至于你会不会拿来当一个要挟我的筹码,这个倒是可以,有了制约你才能更相信我不是?”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担心,你无非是觉得我能不能保证不提对吧?但眼下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而想要你亲口说出来,自然需要我的一个态度,这个其实好办,我知道一种誓言叫‘血誓’,就是互相发誓的两人割破手掌让血液有一定的交融,一旦有人违背誓言,也就必然会受到惩罚了。” 鬼瞳竟然主动提出了“血誓”这种方式来加深相互间的信任,或许她的确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这个太玄乎了吧?你们还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么?”古月莫名觉得好笑,“杀手欸!真的怕神罚,哪还敢杀人么?” “你误会了,”古月的说法的确和鬼瞳的意思完全不同,当杀手的若是敬畏鬼神,那还能出门么?“我们都是杀手,自然有自己藏着的毒药,而这毒药常年携带在身上,避免自己出意外,肯定会事先让自己免疫这种毒药的侵蚀,先辈们的做法便是让自己中毒并且控制住量,不至于发作却又并非什么事都没有,这毒就藏在我们的血液里,一旦交互,自然双方都感染了对方的毒,如果有人违背誓言,不必等天罚那么飘渺,这毒就能要掉命的。” “好家伙,这还真毒!话说,这毒是相互的吧?你让对方被毒死了,你自己不也得陪葬么?”这下轮到古月愣住了,这方面只能说,还真是杀手的决绝! “当然,同归于尽算是最终下场,但这也更让活着的人警惕,不能轻易使用‘血誓’,而一旦使用了,便会真正意义上的毫无悔改机会,当然了,我的血里也有毒,而你没有,为了公平,你可以把你引以为傲的毒给我下上一副便好。” “不愧是杀手啊!”古月不禁感慨,“这丫头就为了论证一个突发奇想居然可以对自己这么狠?我是不是有点玩脱了?” “跟她‘血誓’。” “小小姐姐?你认真的?我这毒她可能受得了么?不会和那个陈国皇长孙一样暴毙吧?” 古月正在自我吐槽的时候,突然系统跳出来表明了态度。 “快去吧,小可爱,姐姐给你加油喔!” “额……这不会就是你想要做的小测试吧?” “怎么可能?我哪知道她会想要干嘛呢?只不过眼下这个举动还真省了不少事。”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那个,你能不能先保证,她不会真的暴毙?”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要是直接跪了,姐姐我还玩什么呢?” 言下之意便是系统不会让鬼瞳直接跪了,因为“她”想玩,好好玩,慢慢玩。 这话听着诡异,却让古月莫名放心了。 “其实我的毒也在我的血液里,而且有那么五六种之多,我自己都没法解,只不过由于精神力足够强大才能自我压制,但一旦你中了之后,搞不好真会出事的啊,你想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赶紧吧,也让我体验下被人下了五六种毒的滋味如何。” 古月硬着头皮对鬼瞳说明了实情,可鬼瞳依旧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反而直接用匕首在自己右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并且伸向古月,同时她把匕首递了过去。 “好吧,你都如此了,我再迟疑就是矫情,不过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接过匕首后,古月也一咬牙在自己右手掌心划了浅浅一道,“嘶~,好疼啊……” 这一脸的肉痛让鬼瞳不禁莞尔,着那还有一丝一毫刚刚泰然自若侃侃而谈的影子。 就这样,两人将右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任伤口相对,血水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