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掌谪仙

声音入耳，李晴天心神顿时一松，最后一丝怀疑也随风消散。 还是那只紫凤见机得快，抢先一步获得了天外讯息。 模糊门户刹那凝实，缥缈仙乐清晰入耳，奇异馨香沁人心脾，翩翩瑞彩照耀虚空。 紫电戛然而止，紫凤在凝实万丈门户前现出身形。凤目灼灼，仿佛在翘首以盼。 有点点花瓣自万丈门户内飘然而落，奇异馨香瞬间浓郁至极，嗅之顿生飘然欲仙之感。 “锵！”凤鸣之声悦耳，紫凤倏然振翅飞向一片花瓣，一口将之吞入腹内。紫凤体型倏然涨大一倍，身躯内外皆是紫光莹然。 这花瓣竟然是未知异宝。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原来紫凤为的就是这般，李晴天心中好笑。急个什么劲，道祖赐宝别人还能抢走是怎么的？ “哈哈！仙缘临世，见者有份！”千丈羲央哈哈大笑，张口一吸。虚空中顿时风起云涌，几片花瓣被狂风裹挟，向巨口飘来。花瓣入口，羲央身上金光暴涨。 李晴天站在葬仙岭之巅，望向点点花瓣，却未曾飞身上前争夺。那是属于丘处机的仙缘，他怎能上前分润？眼看羲央如此贪心，立即使他义愤填膺。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曾抢夺过羲央的帝王紫气。不知这算不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不过，丘处机对羲央的贪心举动却毫不在意。紫凤的举动也很怪异，吞吃了一片花瓣便住了口，任由片片花瓣从身旁飘过。 仙缘，仙缘，登仙之缘！有之即可，多之虽无害，却也无益！ 一片花瓣随风飘摇，谁知竟来到了李晴天面前。 难道真的如同羲央所说，仙缘见者有份？想不要都不成？ 懵懵懂懂之中，李晴天抬起右手，那片花瓣便落在掌心中。花瓣好似雪花，融入手掌消失不见。除了带来一阵类似冰晶入手的清凉之感后，再无任何异常。 仙缘？何为仙缘？又有什么用处？李晴天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心中也有些愤愤不平。紫凤吞之，体型倍增。羲央服用，也是浑身金光暴涨。但到了他这里怎么未显丝毫神异？ 一点紫光自巍峨门户内飘出，不见威压盖世，亦没有热浪灼空，仿若萤火，毫不起眼。 “锵……！”但紫凤却兴奋长鸣，振翅临近紫色光点，张口将之吞入腹内。 这一次，羲央未曾出手争夺，甚至收敛了全部气息。 凡事可一，而不可二。贪心易多生祸端。 巍峨天门渐渐虚化，终至消失无踪。 紫色光点入腹化作无量紫芒，紫凤发出阵阵不甘嘶鸣，仿佛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难道这便是焚天紫火么？仅是一点，涅盘之火竟无法容纳？ 紫芒刹那收敛，回归为一枚紫色光点。但其下方竟出现一只紫晶凤纹灯台。此灯台约一掌高，呈凤鸟形，作顾首回望状，双足分立，尾羽下垂及地。足与尾形成鼎足之势以支撑灯身。头、冠、颈、翅、尾、足各部位比例匀称，轮廓清晰，羽毛精致，惟妙惟肖。凤鸟背部背负一只椭圆形灯盏。 那点焚天紫火就在灯盏内静静燃烧。 不知八景宫灯本体又是何等模样？ 涅盘紫凤化作紫晶凤纹灯台，只为承载一点焚天紫火。对于这等豪奢至极之大手笔，李晴天只能由衷钦佩，心中无数卧槽闪过。 丘处机神色淡然，左手展开，紫晶凤纹灯台便飘然落于掌中，自然而然。 虚空生瑞彩，霞光满天穹。 丘处机沐浴瑞彩霞光，执掌凤纹焚天灯，让李晴天隐隐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八景宫大老爷化身降临世间。 威加宇内，星海慑服。 太上无极混元教主，混元大罗金仙，即便是化身，诸天万界亦全无敌手！ “丘处机，好手段！”羲央宏大无极之声音蓦然响起。“不过，本皇亦不惧你！” 李晴天心中好奇至极，不由凝目而望！ 在这等情况之下，羲央又何以翻天？ “千百万尸族尸气为水，西夏、北蒙两大王朝帝王紫气为火，千万尸魂、人魂，甚至一尊鬼王为辅，亿万万人骨、尸骨、皇骨为药，混元大罗仙缘为引，熬炼无上大药，铸造大成不化骨，进阶尸皇领域！”羲央神情激动，语气颤抖。掌心夺目黑珠蓦然膨胀，演化为一尊漆黑宝鼎。 此宝鼎具三足，浑圆如卵，高达百丈，直径亦百丈，外壁之上有九条墨色神龙倒悬盘绕。 九龙宝鼎成，好似重达亿万钧，虚空震颤。 “火起！”羲央暴喝一声，一掌拍落，宝鼎嗡鸣旋转。 九条墨龙应声喷出墨色龙息，却化作淡紫色火焰，熊熊燃烧。 羲央好大的谋划，竟欲借助外力强行晋升至尸皇境界！李晴天惊骇欲绝。 曾几何时，地星没落，皇者之境已成绝响。本以为鬼王仙桃，吸纳凤凰巢凤凰紫气，侥幸晋升鬼皇境界，已是千年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壮举。 谁曾想，几百年前之尸王羲央，就已经尝试过了。成败暂且不论，单是此等壮举便足以让天下万千修士钦佩万分。 丘处机淡然而望，静静倾听。 “丘处机，本皇原本已经在泰山周边布下生民血阵。值你飞升之际，血祭万万人族，以血祭之力，抢夺你的接引仙气做药引。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你竟在登仙之日来到了本皇之祁连山脉。那时，本皇心中已经绝望，本想借助地利人和之利与你决一死战。”这一刻，羲央的声音不再颤抖，将心中谋划娓娓道来。“谁料天无绝人之路，竟让我意外夺得了混元圣人赐下之仙缘，本皇的成皇之路再次开启。” 李晴天心中一震，胸中最后的谜题迎刃而解。原来羲央不仅仅在岱县做了布局，而是环绕整座泰山都布置了生民血阵。如此看来，羲和、羲狱师兄弟只是他摆放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如果脑洞再大一些，也许它在岱县所作的布局也都只是明面上的棋子。 “羲央，你真的以为贫道会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觉吗？”丘处机冷冷一笑。“贫道的师弟师妹们早已秘密下山，为的就是悄悄扫除你所作的布局。” 李晴天突然感觉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好想回到幼儿园看看。也许只有在幼儿园，才能找到人性之初的纯真与烂漫。如此说来，谭处端的激进冒失举动也有了更完美的解释，分明就是一伙人演戏给羲央一个人看嘛！ 想到这里，李晴天再看向羲央的目光中便只有同情。同情它被耍得团团转而毫不自知。 羲央沉默。既不曾暴怒，也不曾颓废，好似瀑下一泓潭水，幽深而不可揣测。 九龙宝鼎之下，淡紫色火焰依旧汹涌，内里如同烈火烹油，哔剥之声不绝于耳。这便是此时此刻的仅存之声，颇有些落针可闻的意思。 “丘处机，本皇不相信你算无遗策。比如混元大罗圣人赐下仙缘之举，岂是你一介凡间修士可以算到的？”几息之后，羲央蓦然开口。 “呵呵！贫道也没有料到八景宫大老爷真的会借出焚天紫火！”丘处机语气淡然，似有机封。 “你……”羲央顿时无言以对。丘处机都承认自己并非算无遗策了，它还能怎么办？ “羲央，贫道就在此地，待你晋升尸皇境界再来一战。”丘处机语气依旧淡然，仿佛尸皇在他看来也是稀松平常。 羲央再次沉默。在这一刻，九龙宝鼎之下帝王紫气之火却变得更加凶猛。鼎中竟隐隐约约传出无尽哀嚎之声，好似亿万鬼魂正在无间地狱承受永无休止的煎熬烹煮。 事实胜于雄辩，李晴天心中了然。此刻，无论羲央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能行。事实上，它也正是这般做的，因此九龙宝鼎之下才有烈火加倍汹涌。 葬仙岭之巅，一颗石子悄然开启了人生新旅程，蹦蹦跳跳，一路叮咚。 李晴天蓦然俯首，这才发现脚下雄峰竟在微微震颤，随即哑然失笑。 地势坤，大地以厚德承载万物，养育万灵，但独宠尸族。值此尸族即将诞生一尊皇者之际，大地有灵，难免激动难平。 世间为母者，莫不如此！ 九龙宝鼎突然剧烈震颤嗡鸣，形体忽大忽小，仿佛里面装着一个孙猴子的紫金八卦炉。 羲央的面色立即变得凝重万分，双掌挥出道道印诀，试图稳定暴动之九龙宝鼎。 “轰隆！”九龙宝鼎轰然爆碎，好似一枚核弹被引爆，恐怖至极之冲击波席卷天上地下。 丘处机左掌微微一震，凤纹焚天灯蓦然一亮，朦朦紫光绽放，化作一道淡紫色光幕，将李晴天，葬仙岭，甚至更远处的祁连山脉都笼罩在内。 李晴天站在光幕内，听着耳边风声尖锐呼啸，看着冲击波席卷大地，漫天烟尘随风远去。这一幕震撼至极，如同世界末日。 几息之后，风歇尘散，眼前一马平川。满城尽是残垣断壁的中兴府消失了，府城前方绵延辽阔之黄河不见了，千丈羲央也不见了。 沧海桑田，好似李晴天的几息时光，外界便流逝了亿万载岁月。 虚空之中，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骨块静静悬浮，仅是指甲盖大小，色泽金黄中略带一丝紫意，至尊皇道气息浓郁已极，镇压宇宙八荒。 莫非这块神秘物质便是羲央留下的遗产？李晴天心中恶意满满，连忙四处打量羲央的踪影。如果真的被他一语成谶，那苍天也算是开了眼！ 任凭李晴天穷尽目力，仍是寻不到羲央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是绝好的好消息！ “师父，羲央该不会死在了爆炸之下吧？”李晴天满眼期盼。 “哈哈，羲央怎么可能蠢到自杀！”丘处机哈哈大笑。 “呃……”李晴天呼吸一滞，没做言语。也是，羲央只差一脚便迈入无上皇者境界，如此枭雄怎么可能自戕在一颗乌龙球之下？既然羲央没死，那它又去了哪里？ 丘处机的目光落在半空中之黄金骨块上。 骨块震颤，一缕缕金色气流淌出，凝固为一副淡金色骨架。骨架之上衍生出肌肉、血管，血肉外层再生出一层皮肤，皮肤之上金光灿然。 眨眼之间，一块小骨头就变成了一具躯体，光辉灿烂，恍若神体。 此情此景，堪比造物神奇。 “本皇回来了！”灿烂光辉中，突然传出了羲央的声音，语气中有激动，也有欣慰。“这就是皇者境界吗？无比强大感觉，真的好爽！” “人世间又多出一尊皇者，当真是可喜可贺！”丘处机由衷赞叹。 李晴天心中虽早已有所预料，但亲眼目睹尸族诞生出一尊皇者，仍是使他心情沉重。尸族每强大一分，人族便要多承受十分苦难！ “长春真人，本皇于晋升之际悟得一式神通，请指点！”璀璨光辉收敛，化作一袭米黄色衣袍。羲央抱拳一拜，彬彬有礼，仿佛真龙天子微服私访民间，未显露半分无敌气势。 先前，羲央曾言还有最后一式神通，请丘处机赐教。那是它绝望至极之时的搏命一击。敌人不败，我自便亡，满心皆凄凉！ 此刻，尸皇又道偶然悟得一式神通，请长春子指点。此为一尊皇者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之举。一式神通，只争高下，世界大美好！ “羲央，贫道恭候已久，临来之时只吃了两只胡饼、一碗肉汤，有些饿了！”丘处机抬头看了看天边晚霞，揉了揉肚子，语气有些哀怨。 莫非丘处机是在埋怨羲央晋升速度太慢，耽误了他吃晚饭？世外高人的心思果然如同天马行空，无法揣测。 乾星照湿土，明日依旧雨。云行西，星照泥。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天将雨，鸠逐妇。 今夕晚霞艳，明日天气好行路！丘处机即将飞升，走过天下最远的路。李晴天一想到此事，便心绪复杂难明。 “是本皇的不是！”羲央哑然失笑，随即肃容说道：“尸皇谪仙掌！” 它倒也干脆利落，只吐出短短五个字！ 一掌谪仙！ 羲央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