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圆月悬挂于天边,时不时被乌云遮蔽。 天空像个巨大的黑洞,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吸进去。 夜晚的风很冷,透过微微开合的窗户倾泻而下。 纯白的墙壁边,靠坐着一个人,感受着冷意。 他却觉得没有什么比他此刻的心更冷。 他双眸湿红,手指嵌进发间,紧紧抓着头发,没敢看手术室,刚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脑海里。 他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快要窒息了。 冷廷玉浑身是血…… 救援的人把他们从车内救出去,他才看到冷廷玉背后全是血。 肉里面扎着玻璃碎屑,反观樊瑜,没有一处受伤。 自冷廷玉在车里扑向他的那刻开始,心底的恐惧无限蔓延。 他怕极了…… 他怕冷廷玉死。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怕过什么,第一次是因为老鼠。 第二次就是现在,但这次显然要严重得多。 心底浓重的恐惧和寒冷快要淹没他。 豆大的玉珠滑出眼眶,滴在医院的地板上。 他麻木的,无神的盯着自己的眼泪,心底的疼痛在无声放大。 【鱼宝……】 司命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樊瑜,好像说再多的话都是无用。 冷廷玉已经躺在手术室里面,司命的安慰还有用吗。 发出一声叹息,司命伸出爪子,轻轻的,持续的拍樊瑜颤抖的背脊,打算就这样陪着樊瑜一直等下去。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手术室没有熄灯,倒是先迎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响亮的巴掌。 脑袋被扇得偏开,五个血红色的指印出现在白皙的脸颊上,尤其刺眼,火辣辣的疼痛直冲脑门。 泪还流着,心还疼着。 樊瑜轻声呢喃,“对不起爷爷……他是为了救我才……” “别叫我爷爷!我听着恶心!”冷青雄手指发颤。 整张脸挂着隐痛和怒意,“樊瑜!你就不能离我孙子远一点吗?!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他怎么会受伤?!” 跟冷廷玉聊完之后,他就回了老宅,没想到刚进屋,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他的孙子出事了。 这才风风火火的赶来,老远就看见蹲在地上的樊瑜,衣服上都是血,心里大致有了普。 气的他将樊瑜从地上扯了起来,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冷青雄曾经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现在老了,但脑子还是中用,也没有什么老年痴呆。 他从前不怎么喜欢樊瑜,现在更加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上了。 樊瑜又是背叛冷廷玉,又是让冷廷玉为保护他而受伤。 我的孙子究竟还要被他迷惑多久! “……”樊瑜垂着脑袋,心脏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晨光破晓,白光洒满大地。 樊瑜站在病房外面,看屋内昏迷的男人。 还好冷廷玉没事,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 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樊瑜看着男人,眼里布满了贪恋和隐忍。 他很想进去,但爷爷不会让他进去。 渴望的手指抬起,在距离门把手三厘米的距离,侃侃停下,又缓缓坠落。 他最后看了一眼冷廷玉,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而他不知,在樊瑜消失在门窗内的那一瞬间,屋内的冷廷玉醒了。 一直守在病房内的冷青雄,见状,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廷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因着只是皮外伤,身上没有精密的插仪器,只是挂着吊针,但他脸色也很难看。 他在屋内环视一圈,沙哑道,“樊瑜呢?” 提及这个人,冷青雄瞬间没好气了,“你提他干什么?!要不是因为他,你会受伤?!会躺在这里?!” “还好内脏没事,就只是皮外伤而已,否则他一百条命也不够还的!” 冷廷玉沉默的望着冷青雄,没说什么,目光随后辗转到窗外。 轻声,“爷爷,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樊瑜,但他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你!”冷青雄气的一下子站起来,“你糊涂啊!你忘了他背叛过你吗?!你忘了你是因为谁躺在这里吗?!” “廷玉,他背叛过你,你怎么还对他抱有感情?!你放过他,放过你自己不行吗?!没了一个樊瑜,还有其他人,世界上多的是人,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又忠诚于你的伴侣。” “……” 但他们都不是樊瑜。 冷廷玉锐眸泛冷,语气间尽是偏执,占有欲,癫狂,“我没忘,我最近很奇怪,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情绪。” “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即便樊瑜再背叛我千次万次,我也不会放过他,生或死,他都是我冷廷玉的人!” 因为这次车祸,他更加确信。 他不能没有樊瑜。 绝对不能。 失去了他……好像会死。 那种一种刻在灵魂里的偏执,执着,变态,癫狂,将会伴随他永生永世。 离开病房的樊瑜,并没有离开医院,他找了一个寂静的地方,买了包烟,抽。 脚边都是烟蒂,可见这短短几分钟,他抽了多少。 烟很苦,他不喜欢。 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好想吃一颗糖,可是兜里没有。 只有烟。 轻靠着墙壁边缘,欣长泛红的手指夹着烟蒂,放入嘴里,吐出几个眼圈,目视着它远去。 浓密狭长的眼睑微微低垂,拓下一片阴影,可见少年的眼底满是乌青和疲惫。 是一夜未睡。 【鱼宝,你不去看男主吗?】司命担忧的仰望樊瑜。 樊瑜沉默少顷:暂时不去,搬出去吧。 【什么?!】司命震惊:【鱼宝,你不会是因为冷青雄说的那几句话,所以想要离开男主吧?!】 樊瑜蹲下来,握起拳头轻轻砸了一下司命的脑袋。 勾唇: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只是想要……静一静,顺便去会一会这场车祸的幕后主使。 烟蒂发出的浓雾一点点晕开,金瞳越发清晰可见。 瞳底深处酝着丝丝冷气。 震得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