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大驾光临，自然非同凡响。 张真固然是没什么闲工夫招待他，但也无可奈何。 进了店铺的后堂落座，张承业又夸奖道：“这铺子后面原来还有这么雅致的小院，相信很少有人能有机会进来瞧一瞧。” 张真问道：“四殿下何出此言啊？” “坊间传闻，万利斋卖的东西之所以独一无二，令人爱不释手，最大的秘密就在店铺后的这片院落里，也许这里藏着什么作坊，终日有心灵手巧的匠人，在忙着制作那些新奇的玩意儿。 更有甚者，猜测小张大人有神人暗中相助，这才能够屡屡做出世间绝无仅有的东西，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秘密当然是不能给外人看到的。” 张真道：“这都是大家天马行空的想象而已，我们万利斋没有秘密，也不怕被人见到什么。” “真是这样吗？” 张承业似乎话里有话，这时候马玉珍端着茶水走上前来，先后放在了他和张真的身边。 一名张承业身边的人，弯下腰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张承业旋即打量了几眼马玉珍道：“这位是前工部尚书马远山的千金吧，没想到如今在万利斋当了一名普通的婢女。” 方玉珍见被皇子识破身份，不由地浑身一颤。 “四殿下误会了，马小姐不是什么婢女，她是我们万利斋重金聘请的美妆师。” “什什么师？” “美妆师，就是专门教那些夫人、小姐们如何打扮自己，如何让脸上的皮肤变得白皙嫩滑，又如何让美丽的脸蛋永葆青春的老师。” 张真的一番解释，直接让张承业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美妆师这种新鲜名词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好理解的，哪怕是在听完了解释之后。 听到张真刻意在皇子面前，拔高了自己的身份，还将美妆师这个职称说的如此重要，方玉珍向张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好在接下来张承业也没有再追究为什么马玉珍一个罪臣之女，会出现在这里，马玉珍如获大赦般离开了后院。 “对了，四殿下这次来，不知有何贵干啊？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张真对这个张承业没有多少了解，实际上在皇帝四名子嗣当中，张承业目前来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年龄最小，势力最弱，后宫之中也几乎没有能指望得上的支持者。 不过正因为这样，张真对张承业倒是不需要太过于提防，而且两人到目前为止交集不深，更谈不上有什么利益冲突了。 张承业说：“你刚才说万利斋没有秘密，以我之见倒也未必。” 此时他话锋一转，表情语气甚至眼神都瞬间变得犀利了很多。 张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却并不觉得张承业是不怀好意。 “四殿下有什么想说的，请尽管赐教。” “好，我且问你，你们万利斋有一个叫小安子的小厮，他自小侍奉你长大，如今是这万利斋主要的掌管者，对吗？” 张真一听事情跟小安子有关，立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在他承认这一点之后，张承业接着问道：“这个小安子是否已经一夜未归？” “的确。” “他现如今被押在了刑部的死牢当中，你知道吗？” 张真心中一紧，问道：“我不知道，四殿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昨日深夜，大理寺暗查一处民宅，在里面发现了七个潜入凤鸣城的庆族人，同时还发现了你的得力助手小安子，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如今人被连夜移交到了刑部，你也知道庆族人进入凤鸣城便是死罪，他们自然被视作死囚，绝无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张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马上就深刻的意识到，这件事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大理寺抓错了人，小安子是听我命令去跟踪那帮庆族人的，他又怎么可能跟庆族人同流合污呢？” 张承业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反正大理寺冲进去拿人的时候，看见他和庆族人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 “荒唐，那只能是因为小安子不慎被庆族人发现，所以沦为了对方的人质，而恰巧那个时候大理寺正要来抓人，以至于将小安子误认为同党，仅此而已。” “也许吧，但这并不重要，你也没必要跟我解释。” 张承业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旋即站起了身，“嗯，你这里的茶，很不错，但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跟你喝一杯醉楼春。” 张真意识到，原来张承业是刻意来向自己报信的，于是就好奇地问：“多谢四殿下告诉我这件事，但不知殿下为什么要帮我？” 这件事奇怪就奇怪在，张承业如果只是想传递消息，随便打发一个人过来就行了，他没必要亲自到场。 再联想到张真当初离开凤鸣，带人前往洛川的时候，张承业也曾在城外专程等候，还提供了一些自己亲信的名字，让张真可以好好利用。 思前想去，总觉得张承业是在刻意地帮助自己，但这样做有什么理由呢？ “不要误会，我没有要拉拢你的意思，当初一开始之所以想见见你，是因为我妹妹昭元她相中了你，甚至为了你还特意搬进了怀安王府。 我和昭元自小关系很亲，我可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坊间又传说你张真不是个可靠的人，那我当然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至于现在嘛，听说了你在北疆的表现，再加上洛川查案时，你完全没有去联系我说的那几个亲信，全凭自己本事将事情办妥了，因此我对你有几分欣赏。” 张真笑道：“那就多谢四殿下了。” 张承业从张真的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忽然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安子被抓，老大那边已经知晓这件事，他肯定会牢牢抓住机会大做文章，如今最理智的决断，就是跟你的这个手下撇清关系。 若是能杀人灭口，那自然是万无一失。” 说完，张承业迈步离去，站在原地的张真，双手暗暗攥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