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秀白净的面庞斜照着一抹日光，无悲无喜，却又异样仁慈，竟是不可直视的神圣。</p>
“菩萨，活菩萨。”一名信徒呆呆地凝视他，口中呢喃。</p>
“净空大师本来就是菩萨转世。”另一名信徒对着净空砰砰磕头。</p>
于是乎，所有人都不再跪拜那巨大的观音像，反倒去跪拜净空本人。</p>
几个信徒走上前，把积攒了好些年的银子投入净空身旁的功德箱里，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闭目诵经的净空不断拜俯，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p>
在他们的带领下，信徒们一个个走上前，把铜板，碎银子，甚至银票塞进功德箱。</p>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金钱落袋的声音。</p>
净空端坐在蒲团上，眼睛不睁，耳朵不闻，心念不动，唯有诵经声不停。他稳如泰山，他的那些师兄弟却稳不住。</p>
站在墙角跟着诵经的几个和尚不断用眼角余光去瞥那功德箱，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p>
施粥用的都是霉米，能花几个钱？只要把净空的声望推上去，他们日日都有大把的银子可赚。</p>
他们不会管这些银子是何来历。治病买药的救命钱，累死累活的血汗钱，卖儿卖女的黑心钱。只要给钱就行。</p>
给钱才显得心诚，心诚菩萨才会保佑你，这就是他们宣扬的佛法。</p>
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太太艰难地走到功德箱前，用沾满泥污的手，从破破烂烂的衣裳里摸出几十个铜板。</p>
不断有人挤开她，往箱子里投钱，她还在摩挲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p>
一个和尚皱着眉头走过去，低声对她说道：“这位施主，佛祖在看着您呢。”</p>
他抬眸，暗示性地瞟向那巨大的千手观音。</p>
老太太手一颤，连忙把所有铜板投入功德箱。这是她儿子今早给的。一家六口，全指着这些钱买米粮。</p>
投进去之后，她立刻后悔了，抓住那和尚，嗫嚅道：“大师，能不能把箱子打开，退我二十个铜板？我，我的孙子今天还没吃饭。”</p>
和尚对她说：“你应该问问菩萨，祂赐给你们的福祉能不能收回。”</p>
老太太求的就是福祉，她怎么敢？</p>
于是她低下头，弓着背，万分羞愧地回到原位。心中越想越不安，她对着净空和千手观音一下又一下地磕头，口中喃喃忏悔。</p>
旁边的信徒都用轻蔑的目光瞟她，暗暗骂她是个没福的晦气玩意儿。</p>
老太太的额头流出鲜血，面色越来越苍白。</p>
大和尚们闭上眼，仿佛不曾看见。净空的眼睛始终没睁开，他看不见众生之苦，所以无悲无喜。</p>
巨大的千手观音垂眸凝视老太太，嘴角勾着一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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