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鸣一直做一个梦,梦里他娶了陆建宁,可是陆建宁却总想着杀了他。 她把剪刀藏在头发中,把毒药藏在酒中,把匕首藏在枕头下。 她要报仇,要让他偿命。 可是白凤鸣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千辛万苦得到的这个女人,不惜摧毁了她所有在意的东西,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为什么她不能跟他好好过日子,甚至在又一次的刺杀失败之后,用那么憎恨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了断自己这条命,都是为了杀你。” 白凤鸣疯了,他这么爱这个女人,这么爱,她满心满眼却只想杀掉他。 最后白凤鸣从她头发里扯出剪刀,捅进了她的身体,“我给了你一切,你既然不领情,那你就去死吧!” 而这个女人眼里的光逐渐涣散,最后一刻竟然还笑了,她嘲弄白凤鸣:“真好,不用再跟你这个垃圾在一起了。” 最后一刻,她也成功把白凤鸣逼疯了。 梦里白凤鸣不停地刺着,疯狂刺着已经冰凉的躯体,却再也不能宣泄一腔的愤恨。 …… 白凤鸣看着面前的沈如卓,听到他嘴里说,陆建宁告他杀人害命。 白凤鸣忽然笑得极为癫狂,眼泪都顺着眼角下来了,“陆建宁告我杀人?” 陆建宁是他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 沈如卓神色冷峻了下来,他一声不吭盯着对面那个疯子般的男人,他来北三县,的确早就盯上了白家。 白家这么多年灰道生意,手上沾的人命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 而沈如卓初来北三县,他手上可用的人屈指可数,县衙里他也无法全部信任,只能暗中派自己的心腹,想办法在白家潜伏下来。 “县令大人,你凭着一家之言就来抓我?证据呢?县衙办案现在不讲证据了吗?” 白凤鸣摔了手里的酒杯,笑得恶心:“县令大人该不会是被那陆家小娘子迷昏了眼睛,替她来当出头鸟吧?” “放肆!”王捕快大喝,他真没想到这白凤鸣放浪成这样,“怎敢这样对县令大人说话?” 白凤鸣阴骘的眼神扫过去,“我一整天都在这春宵楼,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证,县令大人是打算所有人都抓走吗?” 一看这阵仗,白凤鸣显然是有恃无恐,他怕是早做好了万全准备。 “你是想说,陆小姐诬告你?”沈如卓袖中的手已然紧握了。 白凤鸣说道:“那县令大人应该好好问问陆小姐才是。我这么一摊在陆小姐眼里的烂泥,怎么值得高贵的陆小姐来主动沾上我。” 看他这无赖的样子,王捕快生怕自家县令吃亏,小声劝道:“大人,这春宵楼本来就是白家的产业,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大人就算带回去审问,也是审不出东西的。” 王捕快从前在刘县令手下的时候,白家更是横行无忌,很多时候在公堂上就是走个过场。 他太知道白家人有多难下手了。 “有人上告,本县自然要查。”沈如卓看不出有没有动怒,他只是对白凤鸣道,“白公子,作为庶民有配合官府查案的义务,你想必知道吧?” 白凤鸣眼底被激出精光,“……自然,县令大人有请,我岂能不去。” 就见白凤鸣从榻上站起来,直直朝着沈如卓走了过去,王捕快看他的样子,甚至有些担忧地护在了沈如卓的身前。但是被沈如卓推开了。 沈如卓倒是想看看,白凤鸣是不是真有那胆子光天化日对他动手。要是真动了手,沈如卓还觉得省事了。 白凤鸣直至走到了沈如卓的面前,两人的身材差不多高,视线交错在一起,那一瞬间,春宵楼里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了。 沈如卓不卑不亢,就这么任由白凤鸣几乎贴在他对面,挑衅和示威明晃露骨。 “真有意思。” 白凤鸣突地唇角咧开。 刘县令在调走的时候,特意找了白凤鸣。告诉他小心之后来的新任县令。因为刘县令听到了一些风声。一些非常、让人骨血发凉,又恐怖的传闻(事实)。 当时白凤鸣几乎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未曾把这位新县令放在心里。 甚至当沈如卓真的走马上任以后,他都没把他当回事儿。 直到现在,这位县令大人逼到了他跟前。 很好,真的很好。 陆建宁,沈如卓,你们一个一个。 白凤鸣忽然抬起了双手,似乎要触碰沈如卓,神经紧张的王捕快立刻就握住了刀柄,就在即将抽出刀的那一刻、听到白凤鸣嗤笑一声,手悬停在沈如卓胸前:“怎么样县令大人,要给我戴镣铐吗?” 王捕快握刀的手僵住,险险就控制不住了。 沈如卓让两个衙役押住白凤鸣,把他带出了春宵楼。两旁百姓许多人都看到县令大人带人冲进春宵楼,不一会儿绑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 路人驻足,指指点点。 “是那个白家的少爷吧?他又犯了什么事了?” “管他犯什么事,最后还不是被放出来。” 路人开始散去,“走了走了,没意思。” …… 没人注意到年轻的县令大人脸色愈发的阴沉,极为可怖。所以一直都是这样吗,不管犯了什么样的案子,哪怕涉及到人命,白凤鸣也可以安然无恙。甚至北三县的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有人注意到冷静自持的县令大人,在听到两旁那些话之后,要多么竭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亲手手刃身后白凤鸣的冲动。 一阵凉风突兀地吹开了窗子,把陆建宁惊醒,她趴在施芥身旁睡着了。 陆建宁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子,坠崖那一刻,不知为何她觉得死亡并不陌生。 就仿佛她好像曾被人捅穿,那种带着冰寒彻骨凉意的一下,一下,好像还残留在身体里的记忆。 想一想,她为什么曾经害怕施芥说的那些东西,那些梦里见到小姐,与大小姐厮守的话。 那似乎激起了陆建宁的某种恐惧感。 某种她仿佛忘记,但是还残留在身体某处的恐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