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中。 新姑爷施芥住在东院的厢房,距离陆建宁的院子还隔着许远。并且虽说是新婚洞房,实际上,洞房也布置的很简单,只在床头挂了两个红灯笼,桌上摆了点喜果。除此外半点喜气也无。 这也别怪陆家敷衍,一想到这洞房曾娶过四位、布置洞房的小厮都恨不得走快点。 “有没有发现这次的姑爷不太对劲?早上我听到屋里咳嗽了好久,咳的老厉害了。” 东院的下人全都见到了新姑爷的模样,面色苍白,瘦的一阵风好像都能吹倒,叫东院的下人吃了好大一惊。 “你也听见了?”另一个丫鬟吃惊,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昨夜我就听见了,那咳的动静、有一阵子差点以为他都要缓不过来了呢……” 这新姑爷要是洞房当夜就噶了,可就刷新了记录了。 谁也没想到,这次新娶的姑爷会是个这么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难道老太太已经放弃了?”毕竟上一个长得那么凶悍,武馆出身也还是短命,说明就算强壮如牛也破不了诅咒。 “老太太要是真放弃了就不会再娶了……”孜孜不倦娶了五个,“我倒是同情小姐,小姐今早天还没亮就离开家了,我要是小姐,我也走得快……”丫鬟捂着嘴忍不住窃笑声。 “是谁让你们在这里嚼舌根的?” 丫鬟光顾着八卦聊天,连身边什么时候主子来了都没注意,此刻一扭头,看到二夫人凌厉的目光正盯着她们。 两个碎嘴的婢子立刻跪到了地上,惶恐道:“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方才她们的话二夫人全都听见了,甚至她刻意站的远些,等着这二人说了一阵子才走过来。 “新姑爷既已进门,就是陆家的人,岂是你们这起子下人奴才能在背后乱嚼的?” 主就是主,奴就是奴,永远也违背不了的阶级。 虽说陆家招的都是赘婿,但拜过了堂,行过了礼,就是明媒正娶的陆家自己人。 这些奴婢敢在此笑话新人,无非就是觉得,这第五位姑爷也一定活不长久。 二夫人心知肚明,教训完婢子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宅院。 “你去把我屋里前些日子收的金参和鹿茸,全都送去给新姑爷。”二夫人一坐定就吩咐贴身丫鬟翠屏。 翠屏道:“夫人这是把那些丫鬟的话听进去了?” 二夫人说道:“新人过门,本就应该送一些礼。” 之前娶前几个的时候,尤其是第一个,陆家那是金银罗缎成箱的送,过门后几房夫人也全都送了厚礼,只不过后来喜事变味,所有人都被折腾的乏了。 翠屏带着厚礼来到东院洞房门外,轻轻叩了叩门:“姑爷在吗?” 门只是微微虚掩,这么一叩击轻轻就开了。翠屏听见一声淡淡的声音:“请进来吧。” 翠屏踏入了门内。一抬眼见到了新姑爷本人。 一道身影坐在窗前,施芥正在看书,那瘦薄的肩骨上披着一件外衣。 翠屏连忙表明了来意,并将手里的篮子送上。 施芥说道:“放下吧,替我谢谢二夫人。”听得出声线气息虽弱,可语调却不卑不亢,让人很生好感。 翠屏闻言,忙将篮子放到桌上,瞥见桌上的喜果和茶水全都未动。 朝着施芥福一福身,翠屏就离开了。 施芥望着桌上送来的东西,他这些年都跟药材打交道,一眼就能认出送来的全是昂贵的好药材,外间买都买不到。 他唇边露出一丝微哂,陆家,果然是富贵迷人眼。 翠屏回去向二夫人报告,“新姑爷瞧着倒是宠辱不惊。” 这般气度,跟之前四个全都不同。 说白了,这年头肯上门当赘婿的,哪个不是图了钱财。前四个不管出身如何经历如何,在见到陆家这些金银富贵之后,眼底全都能看见动容。就算掩饰得再好,也会流露出来。 可翠屏刚才看着施芥,似是真的丝毫没有被打动。 二夫人说道:“刚来一天,且瞧着吧。” 是骡子是马,终会在日常中露出马脚。一堆人都在等着看新姑爷的表现。 不过,除了二夫人送了些药材,其他几房根本都没人搭理施芥,东院晚上洞房内甚至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小厮叫柱子,伺候的也很敷衍。 昨夜咳成那个样子,柱子也就送了两次水进去,还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之前那几个死的离奇莫名,第一个死的时候,贴身伺候的小厮被打的皮开肉绽,死去活来,最后也没审出什么,后面接连又死了几个,小厮们都哭到老太太跟前求饶,不愿意来洞房。 后来还是柱子这个陆家的家生子,老太太表明了无论新姑爷遭遇什么,都不会怪责小厮,这才有了柱子肯留下来。 可是柱子留下来归留下来,但凡有可能脏了手的事都绝对不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对的明哲保身。 施芥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我想出去走一走。” 正在墙角打呵欠的柱子一个激灵。“您说什么……您、要出去走走?” 施芥面上不显,可语气里似隐约有些似笑非笑之意:“应该不限制自由吧?” 嫁到了陆家当倒插门,虽说名声不好听,可陆家毕竟不是什么官府衙门,总不至于说不让人出去行走。 柱子有点目瞪口呆,陆家当然不限制自由,只是,从第二个姑爷开始,都知道历任姑爷死的蹊跷,从嫁过来开始都是百般的防备戒心,非必要根本不出门不出院子,就连厨房送过来的吃食,都个个担惊受怕不敢去动,最夸张的一个要数嫁过来的时候备了整整一箱子干粮和水,拜堂礼成之后就几乎足不出户关在洞房里,就连茅厕都节省着一天一次,战战兢兢还是没挺过第三个月。 柱子望着施芥,还是不敢信地问了一句:“您,您当真要出去?” 施芥却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来,“你若是不想跟着,我也可以一个人走走。” 柱子在愣神的功夫,眼见施芥已经跨出了大门。他使劲揉了揉眼,一跺脚跟了上去。